虞淮那时道,他生来就不喜欢与人为伍,做不到时时刻刻都将她带在身边。
沧笙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很久,她是容易寂寞的人,为彼此性格上的不合难过不已,后来都不太敢招惹他。
所以他今日来找她一起去参加宴会,沧笙本能地觉得奇怪。
就算他是为了求婚,一个感情一片空白的人也不至于刹那就变成了情场高手,晓得她就吃这一套,专门对她对症下药。
没法子,沧笙慢悠悠爬起床穿戴。
虞淮垂首坐在一边逗弄雪球,等得很是耐心。
沧笙给自己梳头,透过桌面的铜镜可以看到软榻上坐着的人,低垂的睫像扇子一般,离得这样远都瞧得一清二楚,简直是妖孽。
“你就不问我吗?”
沧笙将发束拢在手里,“当年的菩提子是我给你的,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会让你修为大减吗?”
既然都被揭发了,虞淮不再遮掩,直截了当道:“我瞧过你的昭雪镜,知晓你并没有在菩提子上动过手脚。”
抬眸,眼底有深邃的暗光,“我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
沧笙坐实了虞淮已经察觉父神在里头掺和的猜想,也不去解释什么,将发髻梳好,挑了支最朴素的木簪戴上。
“今个是晚辈大喜的日子,你不换一套鲜艳些的装束吗?”
虞淮抱着小奶猫,那画面伤害太高。
沧笙瞥了他一眼:“恩,不换。”
虞淮稍抿了抿唇。
沧笙是个爱美的姑娘,穿上华丽的嫁衣便开心地直转圈圈的人如今素衣木簪成了习惯。
偶尔衣着素净也就罢了,虞淮自打在仙界再见着她,她一直是这个模样。
她为了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不难猜想,原以为由他来劝会更有立场一些,谁想她根本不买他的帐。
沧笙低头将木梳收进妆匣之中,再一抬头,额角便是牵扯般的一跳。
虞淮仍是在原处未动,只不过清冷的银发改换成了缠绵的墨黑,连带染得那一双瞳都沁入了温柔,点缀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沧笙有点笑不出来了:“你这样做,不觉得是揪住人家的弱处,趁人之危吗?”
沧笙的夫君虞淮与帝君待人的神态是有本质差别的,一个冷清若月,一个温润如玉。
奈何帝君有好本领,模仿起一个人来可以做到分毫不差,连眸中的温柔都像是真的。
他刻意伪装,沧笙明明知晓,极力冷静也挑不出理由来判定这是两个人。
因为原本他们就是一个人,拥有同一个灵魂。
就像天宫的那一夜,思念的情绪突然决堤,便势不可挡。
他的亲吻带给她的颤栗无比真实,那是如今的帝君给不了的,就连身体与契约也承认他就是她的夫君。
虞淮并不冒进,拿手轻轻抚弄着怀中的雪球,低声道:“此话怎讲呢?同你在凡间成婚的人本就是我,你忘不了这段记忆又不想提及,所以我也不能触碰吗?我足足等了你三生,整整三世孤独终老,这件事,我也不能对你提吗?”
有些陷阱简直玄妙,你明知道它是个坑,理智拖着你不要往那去,结果冲动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铁了心要往里钻。
他提到他三生孤寂,那是她的痛点。
倏忽之间红了眼眶,双手老实牵在身前,眨眨眼,似乎都有泪意:“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以为你早恢复了记忆,是在骗我。
我被你骗了太多次,都怕了。”
虞淮能感觉得到她态度的变化,她在喜欢的人面前,言辞与神态都会乖巧许多,不像平常对他时平平淡淡的,虽然含笑,却总隔着一段不可跨越的距离。
心中失笑,他竟嫉妒起做凡人时的自己:“我那时是凡胎,倘或恢复了全部记忆,早就该归帝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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