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做什么?”
罗云瑾面色冷凝。
内官小声说“这事宫里已经传遍了……薛娘娘、沈选侍哭得泪人一样,又不敢让老娘娘看见,六宫议论纷纷。”
罗云瑾语气淡漠“这事不是我们操心的,告诉文书房的人,别掺和进去。”
内官忙道“小的明白,多谢统领提点。”
几人出了东暖阁,一个挺拔高挑的缇骑快步走到罗云瑾身前,抱拳道“统领,今天赵王去了一趟东宫……听说是被东宫的人强行请过去的。”
罗云瑾嗯一声。
正说着话,一名穿绿袍的年轻官员迎面走来,看到他们一行人,皱了皱眉头,和他们擦肩而过。
小内官回头看年轻官员,道“这人好像是东宫的洗马……”
缇骑好奇“他来乾清宫做什么?”
罗云瑾站在阶前,远眺东宫的方向,“连你都知道赵王今天去了一趟东宫,圣上必定也知道……”
洗马是朱瑄派来的,他做事滴水不漏,既然敢当众“请”
走赵王,放任消息流传出来,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虽然不知道洗马会以怎样的说辞让嘉平帝信服,但赵王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就算日后赵王想反咬朱瑄,嘉平帝只会当他是栽赃陷害。
宫墙深长幽邃,楼台殿宇矗立在黯淡星光之中,瑟瑟夜风呼啸着卷过重重宫门,似狼哭鬼嚎。
夜色下的东宫看起来如此遥远……守卫森严,宛如铜墙铁壁……那天偶尔撞见她,她看起来好像胖了点,面颊红润,气色很好……笑起来的时候颊边隐隐有笑涡……
罗云瑾收回视线。
他曾经觉得自己不如朱瑄的地方只有一点朱瑄是皇子,而他只是个身有残缺、地位卑贱的阉人。
朱瑄能给她的,他此生永远无法做到。
但是论学识,论修养,论相貌……他哪一点都不输朱瑄。
少年时的朱瑄瘦弱不堪,还是个小结巴,一个月里有二十天缠绵病榻,他若是个正常人,朱瑄一点胜算都没有。
……
六年多了,朱瑄居然没有杀他。
东宫冷眼看他崛起,冷眼看他从文书房进入司礼监,冷眼看他成为嘉平帝倚重的心腹,始终冷静自持,没有下手加害他。
罗云瑾不明白朱瑄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再次见到这个对他们的过去一无所知的金兰……直到看到金兰站在曲廊里伸手摘荷花,顾盼生姿,丽若朝霞,一双盈盈秋水,笑容璀璨……日光笼在她脸上身上,她是那么快乐……任谁让她瞧上一眼,都会觉得心头敞亮,不由自主想跟着她一起微笑……
罗云瑾忽然有点懂朱瑄了。
他笑了笑。
他居然也会有敬佩朱瑄的一天。
……
东宫。
台矶前风声飒飒,夜色深沉,宫人手里提着的羊角灯散出微弱的光芒,檐角悬铃在风中剧烈抖动,铃音呜咽。
朱瑄拾级而上,走到殿门前时,忽然掩唇咳嗽。
“千岁爷……”
杜岩抢着上前,眉头紧锁,递上一盏温热的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