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通明,宽阔的大堂之前铺着青石,左右高架上斜插着火把,映亮了四周。
堂前阶下,乐人翩翩起舞……
而在另一端,却有一只大铁笼悬于半空,铁笼下却是一只铁鼎,徐徐青烟缭绕,显见鼎中是生着炭火的。
而铁笼里,却是蹒跚着数只鸭鹅。
虽然看起来羽毛枯燥,神情萎靡,却仍是在不停脚地在铁笼中踱步。
而每一步,都是“滋”
的一声,引起一丝白烟。
眼尖的,便能看出这些鸭鹅脚下的铁板泛着暗红,分明是已经烧热了。
张坊主看着那些于铁板上蹒跚的鸭鹅,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倒觉得自己也好象是被人放上火上烤了一般。
这道烤鸭却是张氏兄弟特别发明的美味。
据说在铁笼中放置的铜盆中装的乃是特制的五香料汁,那些足踏烧红的铁板不得不行的鸭鹅因灼热而不得不饮。
到被炭火烤死时,这五香汁的香味已浸入肉里,其味美不可言。
对于自忖美食家的张氏兄弟而言,这不过美食做法的一样罢了。
天下美食,比这更美味的不在少数。
诸如活取的马肠,棍棒打杀的猪里脊,千只鹦鹉汇作一盘舌尖或是每条鱼只取那么一片嫩肉做成的鱼羹……
生活奢侈的张易之甚至曾经在酒后狂言:酒池肉林又算得什么?某还嫌太俗!
据说这句话辗转传入宫中,武皇盛怒,张易之于寝宫外跪了一夜才得蒙召见。
人人都以为张氏之后必会有所收敛,可不想未出数日,告密之人魂葬黄泉,而张氏兄弟却越发的张狂。
至此后,任是张氏兄弟再如何奢侈靡乱,恶行昭昭,却也再无人敢于向武皇进言。
现在的两京,便是同样为武皇心腹的武家人也照样惧张氏兄弟三分。
便是梁王武三思,见到二张,还要效马童为之牵马以搏一笑。
有这样权势滔天的主人,张坊主自然就更觉得自家一个商贾也比那些官员还要有脸面。
只是,每每见到象烤鸭这样的场景,他总是心里有些发毛。
抬起手,用帕子又擦了下汗,他示意两个随从在外相候,自己先举步入内。
进得大堂,立刻堆满了笑:“阿郎,恭喜阿郎了。”
倨于罗汉床上的俊秀男子抬起头来,虽然是带着笑,可一双细长的凤眸却仍透出三分阴郁之意:“何喜之有?”
冷笑着,他沉声道:“似我这般佞臣,受尽天下人唾弃,连一个婢女所出的贱人尚敢嫌弃于我,又喜从何来?”
心里一颤,张坊主心知阿郎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不敢接话。
坐于下首的男人挑眉一笑,淡淡道:“五郎何必为难?那李迥秀既嫌弃阿母老丑,逐他出两京,贬了官职便是,何必为他伤神。”
这说话的人却是张氏兄弟的兄弟,名唤张昌仪,时任少方少临。
却是太平公主的面首之一。
几兄弟虽靠着裙带关系飞扬跋扈,可到底心里也是耿耿于怀。
尤其是在凤阁侍郎嫌弃张氏之母阿臧老丑,借酒醉不肯屈膝相侍后,以人推己,对李迵秀的憎恨更异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