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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跪在先前那两位白子留下的血泊中,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沸腾的池塘。
滚起的白水越滚越高,有一颗赤红的珠子渐渐从正中浮了起来,仿佛池塘睁开一只血色的眼睛。
拿着柴刀的汉子走了下去,一双村姑走了上来,头发在后脑盘成一个结,手里拿着一只……刨子。
魏昭噗地就笑出了声。
村长阴沉地看着他,多半不明白他在这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老头走到魏昭身边,怪笑道:“后生,你可知道什么是秋膏?”
“不知道。”
魏昭配合地说。
“秋膏可是王家村一大美味,山神爷爷吃饱了才赏给我们。”
村长说,“要做秋膏,得用上天生的白子,养得肥头大耳,养上七年才能成熟。
这成熟的白子得在王家池边,初秋正午,祭歌声中剃毛、拔牙、去指甲,再用刨子活生生、一点点把血肉打下来,装进坛子里,封好啰,浸进王家池,浸上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在中秋满月下开坛。
秋膏不仅强身健体,那滋味啊……就是吃上一小口,也能记上七年。
不用天生白子,不从小养起,总是没正宗秋膏对味。”
王得贵说的一脸陶醉,在他身边的村姑与搬着大坛子的汉子也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
池边的村民反复唱着“打秋膏”
,看着台子的双眼发绿,都像魔怔了。
这肃穆的氛围中,却有个不识相的外乡人笑出了声,笑得险些跌倒。
“你笑什么?”
村长回过神来,怒视他,“都怪你们毁了石碑,今年的祭祀要提前!
嘿,先把你吊着脚浸进池里,染成了白子,马上拿你做秋膏。
等山神爷爷吃完祭品醒了,你那个细皮嫩肉的师傅……”
村长说得很细致,满心想把这该死的外乡人吓破胆,可说到要拿他师傅如何时,这后生扫了他一眼,竟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外乡后生嘴角分明还挂着笑,那双眼睛却好似黑了一瞬——黑眼珠往外一涨,把眼白吃了个干干净净。
村长一哆嗦,再去细看,后生依然笑得阳光灿烂。
干嘛不笑?
山村,愚民,歌谣,祭祀,邪神,好一副三流鬼故事里的场景。
这氛围邪异而野蛮,没错,然而以魏昭这个在玄冰渊下切切实实知道魔修、神道修士如何接受祭祀的内行人外加看多了死人的准魔头看来,他们搞出的一大堆除了制造仪式感外毫无作用的破事岂止不可怕,简直尴尬到好笑。
举个例子,就像一个人找到了一段听不懂的文字,把它当成图腾歌颂,编排出无数神灵故事,唱成唤神歌,然后把那个文字当母语的人有一天发现,有一群外国人在膜拜一段大力丸广告。
“我笑你们可怜啊。”
魏昭说。
“可怜?呵呵,你们这些来寻宝的蠢人才可怜。”
村长阴测测地说,“灵矿早被挖干净了,一块灵石都找不到,还要丢了性命。”
“你们的山神死了几百年,留下一颗魂珠,被你们泡在那等极阴之池里,这得泡了几百年吧?”
魏昭笑道,“祭祀牛羊就好的大阵,你们非舍不得牛羊,用人来祭。
人家修功德的正统神道修士,辛辛苦苦藏起来的后手,攒的功德被你们败光了不说,都要养成邪神……哎呀不对,人家死都死了,当不成邪神,只能……”
沸腾的池水骤然爆开。
仿佛有一条舌头从池中探出来,顺着池塘边缘舔了一圈,把挤在那里的人群统统吞没。
没被池水扯下去的村民愣怔了片刻,轰地炸了锅,纷纷尖叫哭号着向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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