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拈起白子,下在棋盘中。
米院长笑着落了一枚黑子。
观棋的人顺着他二人的思路继续凝思。
嫦曦凑在晨光身旁,双眼盯着棋盘,手中的折扇有序地向着晨光的方向扇动。
他会下棋,但算不上精通,只是个热闹,顺便再妒忌一下沈润宫廷出身,教育良好,帝师教授,画琴棋全能。
在场的都是观棋不语的真君子,万籁无声中,沈润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米院长目露喜色,点了点头,跟了一子。
精通棋术者,通常在下第一招时就已经想通了接下来的十几招,沈润也不思索,连下了十余路。
米院长研究这盘棋已经研究了三年多,几乎所有的路数都考虑过了,不管对方用哪种下法,都能拆解,他同样不需要思考,紧跟着沈润落子。
两人又下了十来招,观棋者见他二人手法迅速,令人眼花缭乱,心生惊叹。
嫦曦在旁边着沈润下棋,越越入神,见胜势开始向白子一方偏移,精神一振,目露喜悦。
再观察片刻,却发现白棋似有了可活之道,实际上只要黑棋再落一子,边角就又被围上了,除非黑棋没有发觉。
米院长着沈润棋子的落处,眼中流露出欣喜,微微一笑,却还是将黑子落在了嫦曦中的地方。
这院长是棋中高手,果然不可能不发现,嫦曦有些沮丧。
沈润对着棋局凝思了良久,又下一子。
米院长点着头,跟着落了一子。
两人速度相当,下了二十余子之后,米院长禁不住笑出声来。
沈润颦眉,思索了片刻,忽然莞尔。
眉间舒展开,他轻叹了口气,对着米院长摇头笑道“在下破解不来。”
他虽棋,却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一定要赢,赢不了就会心生怒意。
胜负之局本来就会有输有赢,输了就是输了,他不会输不起。
米院长见他如此平和,更是喜欢,笑容里带着遗憾,他语气真挚地说“公子心思缜密,这几路棋解得极妙,在鄙人心中已是极高的境界。
鄙人日夜苦思三年有余才想到公子的一半,公子用了极短的时间就下到这一步,鄙人叹服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
,这一局两人下得极精彩,流畅得观棋者都以为就快解开了,心中狂喜,狂喜之情飙到一半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感到很遗憾,开始沮丧。
沈润笑,他记下了棋局,想着回去再研究研究,也许能解开。
他捡起自己下在盘上的棋子,想要放回木盒,正在这时,一只雪白的玉手伸过来,晨光按下了他要收拾棋子的手。
对面,正欲回收黑子的米院长愣了一下,执黑的手因为她的动作停在半空。
沈润刚拿起来的白子被晨光按了下去,她从棋盒中捻起一枚白子,落在一处。
众人十分惊讶,一个姑娘敢在这样的场合突然出手,莫非这也是一位高手可观察过后,只觉得棋盘上更乱了,黑白子似乎化作两方阵营,互相围杀,死生激烈,左冲右突,纠缠不清。
过了一会儿,有人终于清楚,她那原本还有一线生机的白子竟被她自己给围死了,自己杀自己,这不是在胡闹么
米院长原本要收起的黑子缓缓地落在原位,凝眉沉思,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姑娘不像是胡闹之人,她下的这一手定有目的。
沈润望着突然生了变化的棋局,片刻之后,原本平静的心脏开始了飞快地跳动,他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