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魁又道:“你那谁的道理都是道理,我觉得得很好。
至于要那国公爷扪心自问,虽然听着更霸气一些,也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可其实有些……不讲礼了。”
陈平安喝了一口酒,“没办法的事情。”
钟魁点点头,“确实,世道就是这样,身处粪坑,就觉得吃屎是经地义的事情,有人端上一盘菜,人家还不乐意吃。”
陈平安听得咋舌。
这是一位儒家君子会的“道理”
吗?
钟魁感慨道:“可就算这个世道烂成了一座粪坑,也不是我们吃屎的理由。”
这会儿陈平安一手捻着下酒菜,一手端着酒碗,总觉得有些别扭。
钟魁发现陈平安的异样,连忙安慰道:“咱们吃喝的,可不是屎尿,是好酒好菜,你放心吃。”
陈平安默默吃喝起来。
跟这个家伙聊,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想法。
一时间陈平安有些想念宝瓶了。
门口那边,九娘出马,很快解决了麻烦。
如今客栈在狐儿镇百姓眼中,玄乎又邪乎,所以连进门嚷嚷的胆气都没樱
陈平安谢过了妇人,就去楼梯口那边,裴钱还坐在那边那圈圈画画,陈平安了句跟我来,她就乖乖跟在后头,臊眉耷眼的,看上去像是犯错且知错的模样,可陈平安用膝盖想都知道后边的女孩,心里正偷着乐,他甚至完全可以想象,下一次裴钱去了狐儿镇,那份趾高气昂。
到了屋子,陈平安落座,裴钱没敢坐下,关了房门站在桌对面。
陈平安开门见山道:“以后你就留在这里,我会给客栈一笔钱。”
裴钱猛然抬头,怒气冲冲,正要话,当她看到陈平安的冷淡脸色后,便又低下头,“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回头我就去狐儿镇,还给梅一只屁帘儿,给她买个四十文钱的,大蝴蝶,花花绿绿的,比蜻蜓好看多了,梅他们已经眼馋很久,不过那么一帮吃串糖葫芦就跟过年似的穷崽儿,可买不起,这次便宜她了。”
陈平安问道:“你哪来的钱?”
裴钱抬起头,眨眨眼,“跟九娘借的,不多,加一块儿,就二两银子。”
陈平安问道:“那你怎么还?”
裴钱怯生生道:“先一起记账上,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一点点还给你。”
陈平安道:“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这笔钱,你可以给客栈打杂,慢慢还给九娘。”
裴钱皱着一张脸,泫然欲泣。
陈平安指了指房门,平静道:“出去。”
裴钱狠狠抹了把眼睛,大声道:“我知道!
你一直就只喜欢那个叫曹晴朗的书呆子!
你一直在担心他,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不会要我,只会把曹晴朗带在身边,他犯了错,你不会这样的,你只会好好跟他讲道理,还会跟他,以后不要做像我这样的人!
陈平安,你一到晚就想要撇开我!”
裴钱转身跑着离开,使劲摔门,回到自己屋子。
陈平安开始思量此后的桐叶洲北行之路,毕竟那座去往宝瓶洲老龙城的仙家渡口,就在大泉北境那边,如果绕路,就要多走上两三千里。
如今与大泉刘氏三皇子交恶,差不多算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自己一行人大摇大摆径直往北边走,换作自己是那三皇子,也不能忍耐,即便这次被自己和那位大伏书院的君子打怕了,一个能够率军长途跋涉,深入敌国腹地,打杀别国府君和水神庙的皇子殿下,即便不会铁了心玉石俱焚,多半也要给自己制造许多麻烦。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绕道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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