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青鸟氏所司,孔子云愤悱方发。
商君以先入者举,伯禽翼周室当大。”
“陛下给殿下起了个很好的名字。”
王娡很从容地点了点刘启的下唇:
“不过殿下还是不要像夏帝为好。”
娡是禹母,启为禹子——这个伦理梗有点太糟糕了。
并且更重要的是:
“启乃淫溢康乐,野于饮食,将将铭苋磬以力,湛浊于酒,渝食于野,万舞翼翼,章闻于大,天用弗式。”
夏启虽然是夏朝世袭制的开端,在位期间伐有扈氏之罪,称得上雄主。
但晚年疑似荒于饮食音乐之中,在位期间发生了武观之乱。
《墨子》因此在《非乐》篇申明墨家反对音乐主张的时候,以他为反例劝谏世人。
可——
原本因为王娡用一种精彩而巧妙,却偏偏又绝不直呼冒犯的字谜形式,真的猜出了自己名字而又惊又喜的刘启,听完这段却忍不住失笑。
“只有《墨子》如是批判过帝启不是吗?别无他文,何足以信?”
也对。
太子殿下向来对自己的教育资源远非常人所能及这点认知很清醒:以王娡的出身,她能够博览群书,甚至和他谈文说理到有来有往的地步,已经是相当才华横溢了。
他怎么能够进一步苛求呢?
反正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既然她也对这些对很多人来说相当枯燥的学问颇感兴趣,刘启很乐意让这成为一种二人相处时的谈资。
他原本对王娡惊人的博学所产生的疑虑和困惑,很快就因为这一场小小的学术分歧在他的脑海中消散而去,转而生出的是一种对王娡的怜爱与感叹:以她的才华,如果放在更高的门第里,有更好的老师教导,原本完全不应该被眼界所束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但刘启没有将这份情绪带到表面——王娡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欣赏的。
哪怕只认识了很短一段时间,刘启依旧本能嗅出对方和自己本质相近的骄傲——他只是相当平和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两周之世,去帝启久矣。
夏朝具体的情况,又有谁能真的说清呢?但如果夏启真的有那样荒淫的传言,为什么会只有《墨子》这么说呢?”
“春秋战国之际,百家多擅以寓言说理。
虽多以楚人、郑人这样的虚称阐述,但以上古帝王为寓言,从而方便论述自己的主张。
我想百家诸子也不是做不到。”
他还有点古史辨流派的风味。
王娡默默点评着刘启这一段的思路:
虽然还不敢直接像们伟大的天才历史之王那样,直接点明古史完全是层层累积而形成,不知道有多少是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塞进去的私货,却也很敢锐评啊。
不过她本来这么说也不是真的想和刘启探讨什么学术问题——都说了她不做先秦两汉!
——也不是真的认可夏启是个荒淫之君。
刘启如她所想,得出了和她类似的结论才好。
王娡面上蹙眉,神情却很有一分被人点破关窍,瞬时恍然大悟的恍神。
“况且启子太康失国,其人素以盘于游田,不恤民事著称。
《墨子》又并非全为墨子所著,门人转述记载有所失真,将启与太康二人混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似乎是在尝试顺着刘启为她打开的新世界大门前进,青涩而生疏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
清澈的嗓音话到最后微微上扬,一双明眸半是羞赧半是矜持地朝他看来,像是寻求认同。
刘启耐心地听着她新生的见解,更是惊喜于她的伶俐和进步。
“我不知道。”
他没给出肯定的答案,看着美人一时有些不满地抿唇嗔他,便含笑凑近了距离,很亲昵地回复:“两周都已经离夏代足够久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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