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长声音,不高兴的抱怨,然后垂眸静静微笑。
见他这个样子,我先是愣了一下。
又来了。
我其实很多年没有见过太宰治这个样子了。
脸上做着相当丰富的表情,但是眼里却空无一物,仿佛所有的动作都只是出于非人类的机械式的模仿。
像是带着假面,又像是已经毫无遮掩的把自己内心的一切与世俗相违背的思考展示在阳光之下,然后怡然自得的着那些触碰的人露出恐惧又嫌恶的神色。
让身处这个腐化的世界中的我从梦中苏醒过来吧
像是这样的请求,他曾确确实实的说出口过。
我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很多年前,尚且还会用绷带包裹住一只眼睛的那个人。
那个雨夜的酒吧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本来以为是像往常一样随意的放松时间,那个时候的我还在想着是不是要趁着威严的年长者都不在的时候偷偷点一杯酒。
就那么突然的,太宰治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他问我“你真的以为,人活着是存在某种价值的吗”
不,这不是一个问题,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几乎不会改变的答案。
我沉默了。
“玲央根本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眼睫低垂,带下一片阴影,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像是早已知道我的答案。
我一时语塞。
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不只是太宰治的疑惑,无数个日夜,我也不停的问自己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答案。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他是不同的。
太宰治在绝望,而我只是单纯的疑惑。
然而那种时刻纠缠挥之不去的疑惑还是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倾向。
如果这么无趣的话,如果一切都一成不变的话,我的存在就和路边的石头,石缝里的小草,甚至是空气毫无区别。
这样的存在,仅仅作为构成世界的一个元素符号,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到,尽管我和太宰治的困扰并不相同,可是如果真的某一天要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们大概终究还是会殊途同归。
最后,迷茫的我如此回答了迷茫的他。
“人类所有事情最不完美的地方在于所渴求的对象往往首先只能通过它的对立面来获得。”
他拨弄着冰块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去他,只是继续像闲聊一样说“如果你想知道人活着是否真的存在某种价值,你就得继续活下去才行。”
“死亡不能给你任何答案。”
说到这里,我心里突然一阵轻松,于是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一起寻找这个答案吧,阿治。”
自那之后,他其实就几乎很在我面前表露出某种意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