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东风,别说了……”
前后两道声音响起,一盛怒,一哀求。
手臂被轻轻晃了两下,身后那人道:“东风,你让开罢,这是我的家事。”
“我让开,你说得过他?”
徐子京苦笑:“终究是我不孝在先。”
他上前两步,又一次屈膝下跪。
祝逢春皱紧眉头,却不好阻拦,眼睁睁看他磕了一个响头,听他道:“父亲,孩儿违背尊亲教导,请父亲家法处置。”
徐宗敬哂道:“处置了你,你便会改邪归正么?”
徐子京沉默片晌,直起身子,道:“孩儿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倒是我这个生你养你的人有愧么?身为徐家子弟,你该行君子之道,继去圣之学,为万民立道,为天下作表[1]。
而今为一狂徒,你不敬尊亲、不守纲常、不奉礼乐,现下还敢妄言无愧?徐子京,你问的是哪颗心?天地君亲师,你对得起哪个?”
“可敬了尊亲,守了纲常,便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么?”
徐子京仰起脸,道:“若连一位功勋卓着的狂士都容不下,忠恕之言岂非一句笑话?若连一位受尽苦楚的孤女都要赶尽杀绝,圣贤之道又如何能不沦为空谈?父亲既为君子,当知仁之一字,归于爱人[2],今天下之人尊卑有别,尊者在上,卑者本就处处受限。
若只以宽仁教导尊者,以礼法规训卑者,岂不令天下卑者举步维艰?
“父亲,当仁,不让于师[3]。
孩儿所行之事合乎仁义,纵与圣贤之言相背,也只是点明圣贤不周之处。
父亲以不孝之名指斥孩儿,孩儿莫不听从。
只是山阳侯之事,还请父亲三思。”
说这话时,徐子京一直望着不远处的父亲,见他依旧怒容满面,整个人如坠冰窟。
果然,父亲道:“三思?我最该三思的,便是为何允你去了河北。
张口君子,闭口仁义,圣贤教你当仁不让,你便用来混淆是非么?再往后,你是不是还要说,当不义,子不可不争于父[4]?徐子京,你所谓的仁义,便是将尊亲污为不仁不义之辈吗?”
“孩儿只是据理力争。”
“据哪里的理?”
徐子京低下头,沉默许久,叩首道:“父亲才德盖世,孩儿望尘莫及。
奈何孩儿心意已决,只能作忤逆不孝之子……”
“徐子京!”
徐宗敬气愤至极,一连喘了几口粗气。
徐子京听到声音,想要起身,又念心中所志,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一个大仁大义的逆子!”
徐宗敬稳住气息,去身边抽出一支羽箭,横握在身前,望徐子京道:“今日折箭为誓,你我父子,从此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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