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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雪白的,清香满地的栀子花。
是她还是非夕的时候,推开窗户,第一眼看中的花,慢慢地、慢慢地用手去触摸那花瓣,一点一点地接触到了,她触到了花瓣的柔嫩,那种清新的、一折即断的鲜灵和脆弱,冰凉冰凉的。
有水珠掉在花瓣上,像透明的露水。
她举起手指,指尖上染着一点泪痕,原来活着的感觉是这么好,为什么当初她活着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花盆旁边一朵落花,她习惯地拾起来,要往头上插,插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通微的身体,微微一顿,她还是把栀子花插到了头上,对着窗口深深舒了一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天爷!
我回来了!
我活回来了!”
她这么大叫一声,远远的群山相应,纷至沓来的都是通微的声音“我活回来了,活回来了!”
千夕呆了一呆,忍不住耍笑,再一次大喊了一声:“我要陪他一辈子!”
回声就四下相应,“我要陪他一辈子,我要陪他一辈子……”
“我要嫁给通微!”
“我要嫁给通微,我要嫁给通微,我要……”
这时候通微在她身体里说,“千夕!”
言下有点懊恼。
千夕推开门到院子里去,站在阳光下,她转了两个圈,然后跑到莲花塘边去照自己。
水里是一个古怪的通微,是他孤意淡漠的容颜,眼睛里却是千夕笑意盈盈的眼睛,头上的男子发髻插了一朵鲜花,着实不伦不类。
她指着水里的人大笑:“通微,你看见没有?你像个傻瓜!”
真正的傻瓜还不是你?通微看不见,但是猜也知道是什么样子,她还大囔大叫,要嫁给通微,让人听见了,不以为他疯了才怪!
笑了一阵,千夕抬起头来,却突然发现西风馆的寂寞,她笑了这么久,除了回声,什么都没有,诺大的西风馆,只有她一个人,天上,连飞鸟都不经过;地上,连爬虫都没有;水里,没有游鱼。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活过来了,也只是一个人。
极度的快乐突然变成了悲哀,因为,是婆罗门花的血缘。
她黯然从水里看着通微,支着双手,趴在水塘边看着通微:“永远都因为我们是诅咒别人的人,所以就注定,天生不能拥有快乐,天生就要比别人死得痛苦?我不愿做这世上最不祥之人,从来就没有心要伤害别人,为什么,有着婆罗门花血缘的人,总是要活得比谁都寂寞!
死得比谁都痛苦?!”
水里的通微碎成了涟漪,千夕总是爱哭的,但落泪的是通微,头上那朵可笑的残花落下来,掉进水里,半浮半沉,冷清清地飘浮开去,水下都是莲花的茎,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去理睬那朵残花,飘不了多远,就无声无息地沉了,沉到水底,了无痕迹。
千夕怔怔地看着,通微在身体的深处低声自嘲:“生得比谁都寂寞,死得比谁都痛苦。
嘿嘿,说得好,说得真好!”
“所以,如果我不陪你,有谁陪你?如果我都离开你,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
千夕低声道,想要伸手去触摸水里的通微,一触之下,人影立刻碎去,连形状都没有。
“不甘心吗?”
通微低声自嘲:“我相信千百年来,那么久远的,刻骨的怨恨,只因为苍天对我太薄!
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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