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批折子批累了,觉得和她闲聊也满有意思。
虽然她顶了张不讨喜的脸,但是说话不乏味,拿她解解闷也不无不可。
便倚着灰鼠椅搭问她,“你家里有兄弟吗”
都说皇帝不爱开金口,素以倒觉得不像。
他会自己找话题,慢慢的,敦实的,一递一声循序渐进。
她垂眼看着地面的波斯地毯答话,“回万岁爷,奴才家有两个哥子。
哥哥们成了亲,现在我那些侄儿都满地跑了。
还有一个妹妹,本来也到了入选的年纪,可是自小腿上有毛病,走道走不好”
她有些尴尬,皇帝点点头,“朕没猜错,你们家还真有残疾。”
素以愣了下,心道这皇帝真有见缝插针的本事。
她眼神不好,非把她归到残疾一类里去。
这么的也没法子,人家是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是嫡出还是庶出”
他又问,轻描淡写的语气。
素以这下子扬眉吐气的挺了挺胸,“奴才是嫡出,奴才的阿玛早年有个通房,后来病死了,我阿玛就没再纳妾,一直只有我额涅一房太太。”
“倒难得。”
皇帝说,“在旗的男人玩兴大,走鸡斗狗,听戏看花娶小老婆一样不落。
你阿玛算正路的,这点和老承恩公当年很像。”
皇帝损人真是一绝啊素以憋得脸发红,还要蹲福,“奴才阿玛不敢和承恩公比,谢万岁爷抬举。”
“说起承恩公,那天小公爷在饭局上打听你了。”
皇帝漫不经心,边说边拧过身子看奏折上的墨迹干了没有。
素以挺意外,估摸着小公爷是好奇她怎么得罪了皇帝,念着她伺候丧事的情儿,打算伸把援手捞人。
她顺势道,“小公爷和老福晋都挺客气,奴才在昆府上很受照应。”
皇帝看着高深的屋顶不说话,通常恩佑惦记哪个女人了,接下来的事儿就能料到十之八九。
他做阿哥那会儿和他在一处读过书,那是个狗见了都摇头的人物,总师傅头上也敢薅把毛,名声如雷贯耳。
“小公爷岁数大了,眼看着沉稳,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他说,量了两勺水到端砚里,自己捏着墨块慢慢的研,“当年他有个绰号叫琉璃喇叭,天生的会抖机灵。
那时候保和殿大学士教我们学问,出了个题,问大伙儿要是平民,打算干什么营生糊口。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开
裁缝铺,有的说贩米,最不济的说唱八角鼓。
你猜猜他说什么”
小公爷这么稀奇的人,想出来的东西肯定也稀奇。
素以摇摇头,“我猜不着,万岁爷说说。”
皇帝眼里浮起笑意,“也确实没几个人猜得着,他说了两样,首选学打胎手艺。
官家小姐有了私孩子不能留,为了赶紧打发,多少钱都愿意花。
第二是批殃榜,死人钱最好挣,不给钱就不让下葬。”
素以笑起来,“小公爷真聪明,这种买卖都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