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只有一碟咸菜,一碟腌豆角,一盘炒得漆黑的青菜,和一个发黄的窝窝头。
这是她的例菜?连三等丫鬟的都不如吧!
再看看眼前的白芷,身姿玲珑有致,面色白里透红,嘴角甚至还带着些许没擦去的油光,衣裙上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还带着些肉末痕迹。
裴元歌心中冷笑。
因为母亲早逝,无人庇护,前世的她曾经有过一段极艰苦的日子,吃穿用度,与下人无异。
当时许多丫鬟因此求去,只有桂嬷嬷和白薇白芷一直陪着她。
她以为那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情意,现在看来,苦和难都是她的,而她们三个却是甘的吧?
“你给我跪下!”
裴元歌待下一直是温和的,突然恼怒发难,白芷被吓了一跳,却并不害怕,也不跪下,挺着脖子不服气地道:“四小姐为什么让我跪?我又没做错事!
厨房送来的饭菜就是这样,我也只有端这样的饭菜上来。
四小姐若不服,就去找厨房理论,为什么为难我一个不相干的丫鬟?难道以为我好欺负?”
说着,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大声。
裴元歌环视四周,在场的人都对白芷面露同情,没一个人上前喝止她,甚至还对裴元歌面露不屑,似乎她只会欺压弱小,就连桂嬷嬷脸上也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一屋子的丫鬟嬷嬷,怕是没一个跟她同心的!
可惜,以前的她,竟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眼看着白芷有哭翻天的趋向,裴元歌二话不说,拿起身边的茶杯就朝白芷砸了过去。
因为病弱无力,白瓷茶杯在白芷前面两步远的地方落地,摔了个粉碎,飞溅的瓷片有的划过白芷的脸,划出两道血痕来。
从未见过裴元歌这般发怒,白芷一时错愕,竟忘了再哭。
“继续哭啊,我倒要听听,你准备哭到什么时候!”
裴元歌容色冷凝,厉声斥道,“跪下!”
白芷心中一颤,只觉得眼前的裴元歌带了难以言喻的威严和气势,不由自主地腿一软,跪倒在地。
“自己掌嘴二十!”
裴元歌说道。
这会儿工夫,白芷也终于回过神来,暗自骂自己方才不争气,又壮起胆来,道:“四小姐是主子,奴婢是丫鬟,四小姐就算让我死,我也只能认命。”
她说着认命,脸上却是全然不认的傲气,“只是,四小姐就算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四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落我?不然,我纵然死了,也是个屈死鬼。”
裴元歌正在病重,她就死呀活呀的,全然不忌讳。
裴元歌心中暗恼,面上却丝毫不露,冷冷道,“好,既然你要做个明白鬼,我就让你死得明白。”
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声,“章姨娘来探视四小姐了。”
话音未落,身着锦缎碎花袄裙的章芸便已经进了里间,乌黑的发丝上带着嵌红宝石的八宝簪子,显得格外娇媚。
她笑吟吟地坐在铺锦垫的春凳上:“我刚进门就听见有人说要让人死个明白?咱们裴府一向宽厚,是谁这么狠毒要人死的?再说了,四小姐病重,不管下人犯了什么错,斥责两句也就饶过了,只当为四小姐积阴德了。”
说着,看也不看裴元歌,径自让人扶跪在地上的白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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