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汤昭睁开眼。
下午等人的时候,他等得睡着了,到晚上反而睡不着。
他也没想睡。
夜深人静,他还有事情要做。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需要确认。
独自起身,点起灯烛。
窗外月光很好,夜色却依旧浓深,小屋幽暗阴沉,每个角落都是陌生的。
陌生和孤独编织成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几乎淹没了他。
唯独桌上有一点灯火,如黄金一般耀眼。
孤独的时候,他又掏出了眼镜,戴在鼻梁上。
把眼镜戴周正,周围清晰了不少,连桌上的火光都温暖了一些。
他又取出了一封厚厚的信。
这是他递给薛府,又被退回来的那封。
把信拿出来,放在桌上,发出轻轻地“砰”
的一声。
信封里是有些分量的。
这是他去薛家拜访递上的信件,后来被薛家扔回给他,他便带在身边,没有拆开。
其实他早想拆了,因为其中藏着一处疑惑,但一直没得空闲。
这一日颠簸辗转,所幸信件没丢。
用手捻了一下封口,果然重新粘过了,不是他当初黏的,被人打开之后重新粘合。
一点点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那是很厚的一摞。
打开最上面一页,一色清晰整齐的小楷。
但若有其他读书识字的人在此,一定觉得奇怪,因为就算是状元及第,也认不得信上任何一个字。
认得这种文字的,在这世上寥寥无几。
连汤昭在内,也就两三个人吧。
“吾弟来仪:见信如晤。
一别十数年,别来无恙否?想必无恙,盖因若弟有三长两短,必难以看见此信,可知我此问万无一失。
但倘若弟有抱恙,你我兄弟说话反而方便,毕竟愚兄已在地下等候多时了。”
读到这里,汤昭咧嘴苦笑了一下。
这封信是他执笔。
现在他还记得,已经病入膏肓的陈总神态爽朗,语气轻松,反而是他握笔的手很紧,僵硬的如同木柴棍。
后面的信内容他很熟悉,毕竟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的,大多是些叙旧的话,提及了许多往事,以及分别之后发生的事,还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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