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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走水!”
“淡河涨水,城外的要引水灌城啦!
当官的有罪我们平头百姓不拿骨头填!
开城投降吧!”
声音离得很远,但清晰可闻,裴纪堂挣扎着坐起身来,床头的书简翻倒下去,哗啦啦撒了一地。
门就在这一刻被拉开,嬴鸦鸦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袱,从门里挤了进来。
“裴明府,”
她说,“出事了。”
逃走的冯家长子冯穆并没想办法混出城,他收拢起家仆,等到今夜这个机会。
子时刚过,两个冯家仆从点燃了城东一处马厩,冬季干燥的稻草立刻像是泼油一样顺风烧起来。
府衙中的差官大半赶去救火,没有料到这群冯家余孽踩着这个空隙冲进了衙门。
嬴鸦鸦睡得浅,在城东走水差官离开时就被惊醒,到冯家人开始冲击府衙,她立刻跑去书房把官印用外衣包了带回来。
“外面的衙役还能拖一刻,”
灯火在女孩琥珀色的眼睛里闪光,“裴明府,快走!
阿姊出去做事了,怕是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裴纪堂惨然一笑,摇头:“某动不了,嬴娘子你快走。
他们是冲着裴某与官印私印两印来的,不会为难你。
你把官印拿好,某以私印与他们周旋拖延时间,两印不齐,开城投降的文书就无用。”
嬴鸦鸦抿了抿嘴唇,站起身环顾四周,靠窗有一个平日搁置杂物的柜箱,勉强能藏下一个成年男人。
“我扶你起来,”
她拽着他的袖子,“你不能在这任他们摆布,至少得藏起来!”
裴纪堂哑然失笑,贼入衙门不见官印私印,也不见他,必然四处搜索,一个柜子能藏到几时呢?
但嬴鸦鸦一副你不藏起来我不走的样子,他只能勉强就着她的手起身进了柜子。
外面的声音已经很近,裴纪堂倚靠着柜壁平复呼吸,摇头示意嬴鸦鸦快走。
他无法藏,也不打算藏,私印在他身上,就算他们要他性命,他也能以此做筹码延缓他们去追嬴鸦鸦的步伐。
女孩双手抓住裴纪堂的左手,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裴明府……”
她忽而小狐一样狡黠地笑了:“我平生不欠裴家人人情,还你啦。”
“还请明府,勿要出声,好好休息。”
她双手一并,裴纪堂戴在左手上的黄铜戒指被拽了下来,后者脸色骤然变化,伸手想要阻拦,却被塞回柜子里。
戒指上的暗扣在摩擦中滑开,露出小指甲大的一个滚轮。
上面正是四字,裴纪堂印。
“你怎么知道……”
无人回答,少女脸上带着明艳的骄傲抽身而去,柜门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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