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和智陵谈至深夜。
两人极为投契,九年岁月未见半点隔阂。
临近天明,这场谈话才告一段落。
灯油即将燃尽,灯芯贴近铜盘,一点火光如豆,随时将要熄灭。
“咳咳……”
冷风顺着窗缝袭入室内,林珩又开始咳嗽。
大概是疲惫的缘故,眼底泛起血丝,更显得羸弱憔悴。
见状,智陵不免心生后悔。
“公子该休息,是我疏忽了。”
“无妨。”
林珩摆摆手,唤婢女送上热汤,“我惯常如此,实际无大碍。”
智陵仍不放心,亲眼看着林珩饮下溢散药味的热汤,又盯着他吃下两块糕点,确认他再也吃不下方才作罢。
“如果未去上京,公子不会这般体弱。”
想到林珩为质期间的遭遇,智陵怒火难消。
当年晋侯有七子五女,林珩是唯一的嫡子,也非年龄最长,于情于理不该送他前往上京。
晋侯却力排众议独断专行。
以有狐氏为首的势力推波助澜,有子的夫人联络家族为虎作伥,硬要将年少体弱的林珩送出晋国。
事情风闻诸国,天下氏族议论纷纷。
看热闹居多,冷嘲热讽同样不少,兔死狐悲者亦有。
晋侯一意孤行,智氏刚刚遭遇重创,唯一能阻拦晋侯的国太夫人一言不发,林珩终究没能留下。
回忆起当年事,想到阴谋背后的各方势力,智陵嚼穿龈血,无不恨之入骨。
“兄长。”
林珩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拽回,智陵压下翻腾的心绪,发现室内重新变得明亮。
原来是婢仆重添灯油,并在香炉中燃了新香。
“兄长日夜兼程,定然旅途疲惫。
今日事毕,该早去歇息。”
“我不放心公子。”
智陵实话实说,神情中充满担忧,“今夜抵足而眠,可否?”
林珩怔了一下,摇头婉拒对方:“我习惯独眠,多谢兄长好意。”
婢仆等候在门外,准备为智陵引路。
见林珩神色疲惫,智陵没有强求,起身离开室内。
行至门前不忘叮嘱:“公子保重身体为要,凡事无需太心急。”
“我知。”
林珩点点头,目送智陵离开。
房门开启又关闭,冷风趁隙侵入室内,短暂摇曳灯火,在墙上烙印扭曲的暗影。
林珩坐在桌前,背影在屏风上拉长,半面被火光照亮,半面隐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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