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茫茫,几点磷青的幽幽荒火在荒原中闪烁,平原上蒿草疯长,更衬出此地荒茫。
沈长离抬步踏入祠中。
破败的祠堂中,正中供台上没有任何香烛贡品,只见一小截不知何时凝出的烛泪。
只见一团破旧的草席上方还残余着一团新鲜水渍。
他狭长的眸轻抬,打量那悲悯神像。
神女不染尘俗,面纱之上,露出一双清净秀丽的眼。
竹石村中,他便见过这神像,只是那时并未仔细注意。
沈长离凝了一瞬,竟抬手捏了神女下颌“你们生得倒是不像。”
姿态轻慢肆意,不出半分尊重。
梦中,他被禁锢于天阙的躯体之中,那女人如何耍弄他,像是耍弄一头愚蠢低贱的野兽,他的龙身,甚至都愿意让她赤足踩踏。
白茸敢这样对他吗若是如此,想必碰他的手足都会被他砍下来。
他也亲身感受到了,冰凉剑刃捅入心中,在生息尚存时,被生生掏心抽骨的滋味。
他冷眼旁观,旁观了一段与己无关的回忆。
原来,炼化天阙的龙骨,还会有附赠这样有趣的礼物。
男人唇边衔着的冷笑更深。
白茸生着一张不甚端庄的瓜子小脸,嵌着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瞧人时水光朦胧,神情很像是某种怯懦的动物,让他了便心生厌恶,尤其和梦中情景叠加,更是厌恶至极。
她身上没有半分神女气质,也该就这样一辈子困于红尘里头。
他白茸哭,见她流泪,心中陡现的快感,比任何时候都强。
祠堂中布满了凌乱的足迹,是小巧的女子鞋履痕迹,水痕一路通往了祠堂外。
他眸光扫过,无动于衷。
也并未有半分要追过去的想法。
离开祠堂前,沈长离随手弹出一簇苍白的冷焰,倏尔笼罩住了整间祠堂。
这一场荒原中的火,燃烧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将整座祠堂都付之一炬,燃为灰烬,一丝不剩。
烈火中,神女神情依旧悲悯,像是在着弃她的而去的那个清俊男人。
又像是透过他,在着芸芸众生。
一个时辰以前。
白茸还陷入在梦境里。
她被困在浮岛上,与黄衣男子对弈。
她低眸了一下自己打扮,身上是鲛纱织成的纯白纱衣,乌发一直垂落到脚踝,像是她,又不像是她。
白茸以前曾习过围棋,得闲时常与沈桓玉对弈。
沈桓玉自小做什么都拔尖,却唯独不擅棋艺,每一次都输给她,他愿赌服输,心甘情愿被她支使做各种事情。
她每次赢棋之后便会乐滋滋的偷笑,他自己不笑,却最喜欢她笑,每次都能不动声色很久,把她得都羞赧不好意思。
白茸与外人对弈很少。
眼黑子棋路将尽,她出了一招,弃一子,入虎口,引诱白子入阵。
这是她以前常用的一招。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待落子收局,黑棋便可以反过来绞杀白子,场面局势完全变换。
她棋风便是如此,水利万物而不争。
随着那颗晶莹的棋子即将落于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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