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在她旁边坐着,不躺下占地方,也没应苏烟络的话。
她不是那种会拿势的人,安安分分的,人家给什么接什么。
人家不给,她也不要。
但她也好些日子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自然也不时朝姜黎看一眼。
姜黎没什么太多的心思在别人身上,她一气把碗里的饭吃了干净,留下空碗端在手里。
她原没这么大的饭量,这会儿是往撑死了方向吃的。
撑得难受,却也不去言说。
而后姜黎又在卫楚楚旁边守了几个时辰,怀里抱着那个大碗。
大夫始终没有来,而卫楚楚,也在众人的准确预料中咽了气。
等她死了,人才意识到她浑身一-丝-不-挂,落水之后脱干净了。
这是晦气的事儿,到了地下怎么见人?是以人又慌忙找了衣裳给她穿上,保持她最后的一点体面。
有士兵从外头进来,抬了人走,像抬一头牲畜。
这是要抬上山去埋了的,不能留在军营里晦气别人。
像她们做营妓的,死了也就死了,一头猪死了还能吃肉,她们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埋人麻烦,还得招来一些士兵的毒嘴。
姜黎跟着到帐外头,日头西垂,晕着浅黄的光,挂在半空中。
她看到周长喜走过来,到她面前,满面的歉意,与她说:“我尽力了,他们都不过来。
我把身上的钱物都掏了,他们也不惜得要。
我也没辙,但凡有办法的,我都给你请过来了。”
“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
姜黎扯动嘴角牵出一个弧度,瞧着并不好看。
她不怪周长喜,也怪不到周长喜。
翠娥死的时候她没瞧着,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避过了当面告别,心里的感触便少许多。
而这会儿,她看着卫楚楚受尽凌-辱磨难,在她面前一点点咽气,再被那些人抬出去。
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贱命一条。
阿香在她身后,看她出神,自说了句:“别瞧了,人都抬走了。
死了就死了,你莫往心里去。”
姜黎还是木木的,手里抱着那个大陶碗,忽而声气极虚地开口说:“阿香,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死得这样不堪。”
说完这些话,姜黎便自个儿收回了心神。
她又给周长喜施了一礼,道谢的言辞再说一遍,便与阿香回了帐里。
今儿没去山上捡柴火,针线活还是要做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