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后头问:“都是中了暗含尘,为何我没有发作?还不到时候吗?我只有箭伤在痛,但再过几日就该好了。”
“啊,你真啰唆。”
他说。
05男儿何不带吴钩
我醒时是一天中最暗的时辰,舒达大侠等人应该还在赶路。
除了阿白的信鸽和欧阳的雄鹰,驿站也是消息通道之一,但他们接连带来的都是坏消息,猎鹰国又攻破了几座城池,一路向帝都挺进,朝中人心惶然,已有好几位大员恳请告老还乡,皇帝在朝堂上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他们说,天朝就要完蛋了……群臣都在各谋去路,没几个人肯把赌注押在那个七岁孩童的身上。
窗外雨纷纷,我一起床就去看了阿白,入目凌乱,他还未醒,半靠在床头双目紧合,衣袍上染了暗色血迹,薄毯上全是呕出来的药汁痕迹。
我看得难过,默默地在他床前坐了半刻,这些王公贵族竟也有他们的难处,不是我最初认为的那样庞大而虚荣。
我们各有各的慌张,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我们都一样。
那么,我们应当友爱些。
我垂着头,想得入神,阿白在梦里呢喃了几句,手在半空中乱抓,我伸出手去,与他十指交缠,他的手真冷,微微发着抖,反过来使劲地攥着我,嘴里喃喃地喊:“娘——”
我心一疼,阿白动了一动,醒了,双目迷蒙地看着我,他应从未在人前狼狈如斯,随机就躲开了目光,侧头又是一阵咳嗽,周身的力气都化作了自弃。
我起身去帮他捶捶后背,他一闪,自己一手扶着床壁,一手去够案上的药汁,手一颤,哐啷一声,杯盏跌在地上,溅了我裙角一片水渍,然后我惊恐地看着他按住胸口,长吐一口鲜血,猝然倒下去。
呕红之症,向来有死无还,我慌了神,连跑带奔去找诸事宜,神医赶来为昏迷中的阿白把脉:“殿下太操心,催发了暗含尘的深度发作,长此以往……”
我拿阿白的薄毯蒙住头,硬生生将泪意逼了回去,欧阳赶来时,一把扯下毯子,凶我:“你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我恼他对我凶,但阿白身体要紧:“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欧阳在房间里寻索着,拿起书桌上的一张纸,皱眉看了许久,不吭声。
我期期艾艾地蹭过去看,纸上是用碳条画的线条,是兵器的锻造图,有潦草的涂改痕迹,一旁还写着数字和我看不懂的东西,桌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草图,都是阿白画的,欧阳默了一晌说:“我劝他坚持,是不是太忍心?”
“你不劝他,他也会坚持的。
放不下,丢不开,那就捡起来继续做吧。”
谁没点执念或妄念呢,我在我娘身上看得已够多,这些并未给她带来好处,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她不能活。
有时候,偏执反倒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呵呵。
诸事宜为阿白扎了针,我便随欧阳出堡走一走,我问他:“为何让我住城堡?”
“阿白说草原风沙大,你是女孩子。”
“你为何不住进来?”
“我是帮主,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阿样随舒达出征了,欧阳换了一个人给我放飞鸽子:“再数数看,傍晚我来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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