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车轮滚滚,在泛着热气的土路上走过。
有人木讷地推着车,一言不发,有人坐在车上,大包小裹。
烟尘卷起来,呛得人眼圈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就让人时不时很想停下来,喘一口气,揉揉眼睛。
但军士立刻就抽鞭子大骂,“懒货!
贱人!
须知今日已是第五日,再入不得川,你爷爷若是吃不了兜着走,非叫你们这些懒货见一见爷爷的厉害!”
板车上的小娃子被吓得立刻就要哭出声,但又被老祖母捂住了嘴,可片刻后,小娃子忍也忍不住,一定要将祖母的手避开。
也不是非要哭出声,只是那双手太脏了。
这一队百余人,人人都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
见官军继续向前走了,队伍里就又起了窃窃私语。
“可知那灵应军是个什么地方吗?”
“听说灵应军都是些道士,也不知寻我们何用呀?”
“有工钱吗?”
“全家都搬了去!
从此就是帝姬的家奴了,给不给工钱,进了蜀地,你又敢如何?”
这些男子里有须发斑白的,也有年轻力壮的,但他们大多是黥面,少部分也有刺在手上的,年长的刺面,年幼的刺在其他地方,总归身上都是有印记的。
这也算是官家的政绩,政和五年,官家下令钱监兵匠只要在手背上刺字就行,不必非得刺在脸上,但无论哪种,都是向别人说明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是需要被人好好看管,防止逃跑的人。
尽管他们是有技艺的,不论去了哪里都能靠自己的本事给全家老小找一碗饭吃,但大宋不许他们的本事外传,又不能给他们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因此就只能用皮鞭和刺字来集中管理了。
甚至于在什么地方安居,往什么地方迁徙,一夕之间,背井离乡,都是由不得他们的。
两边的田野渐渐向后去了,有青山在前,慢慢升起来,有河水潮湿的气息盖过烟尘,悄悄爬过了他们脚面。
“那里就是入川的关卡了。”
有人这样说,指了指前方。
工匠们就费力地手搭凉棚,踮脚想要看一看,但他们都是一辈子只跟着军队在宋夏边境上走的,从没来过这里,只见到了有人骑着一头小骡子跑过来。
“是种家军护送匠人至此吗?”
那人穿着件道袍,年纪却很小,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在下受宗统制所遣,来此迎接,诸位辛苦啦!”
有军士上前,同他讲了几句话,但匠人们并不十分关心。
“辛苦”
的是这些军士,不是他们,或者说按照大宋的道理来,他们是没资格“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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