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祖十六年冬日夜,流寇围城。
衙役州官携家眷逃尽,抚州府仅余残军卫城。
烈持火铳击中流寇十余人,胸口中火箭,坠于城墙下。
大火引燃了城墙垛上取暖用的柴草,连带着盔甲、衣服,不知名的血肉。
奔跑声咆哮声哭声交织在一起,踩过不知名的手。
次日凌晨后全都变成冰冷的尸体。
柴草里甚至蜷缩着被烧焦的手指骨。
所有参加这场战役的人都死了,因此无人听到猫的喊声。
它沿着城墙一遍又一遍辗转,最终也没找到少年的尸体。
陪伴它十年的少年,曾在冬日夜里为它煮鱼肉的少年,彻底消失。
就此尸骨无存。
“他死了。”
黑猫一号蹲在墙边,面无表情的向下。
只望到焦黑的土地和堆积的战争遗骸。
它已经没有六百年前那么悲伤了,仿佛被时光磨练的麻痹而毫无知觉。
只着过去的自己撕心裂肺,一遍又一遍的呼喊。
不为所动。
“他死了,尸体在城下某个地方。
这个时候该有冥府的使者来收人,然后他离开,永久无限期的违反誓言。
将我忘记,不再回忆我。”
我靠近黑猫一号,小心的撸了撸它的头。
本来以为它在六百年里已经淡忘了这件事的影响,但来并非如此。
作为一只活的过久的猫,和炎烈相处的短短数年时间就像潘多拉魔盒,短暂的温暖过后是无尽灾难。
就像濒死的乞丐吃到一口肉,又被强迫吐出来。
只剩下无尽的不甘、遗憾和痛苦的情绪。
否则它也不会如此执着于回到这段记忆中,任由过去侵蚀自己了。
祝融踏着柴草的灰烬走过来,示意我们往城墙下面。
那里已经汇集起一连串的黑点,应该是冥府的牛头马面在清点人数了。
如果炎烈的遗体在城墙下的话,那此刻他也应该在队伍中。
黑猫盯着不断移动的黑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张开前爪以一个标准的扑老鼠动作从城墙上跃了下去。
留下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这十几米的城墙,猫跳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大概怀表的制作者也没考虑过参观者的体验问题,比如主动跳墙头或者水井,究竟会不会死在历史场景中。
死了又能不能复活之类的设定。
我和祝融对视了一眼,最后选择乖乖沿着城墙走了下去,在烧的漆黑的灰烬中寻找炎烈和黑猫的身影。
刚走出城门,迎面而来的火药味儿差点把我熏出眼泪。
不远处有个人影在朝我们挥手,是背着包的共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