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姮姬心照不宣,皇帝现在还处于被权臣控制的傀儡阶段,在宫中装作痴傻举步维艰,随时都有被权臣戕害的危险,而权臣正是她前世的夫君郎灵寂。
司马淮看样子是微服出巡,辛辛苦苦从她那只手遮天的好未婚夫手下逃出来,就为了见这位梅骨先生。
她饮了口茶,微微惭愧,方才说话重了。
既然皇帝在此,何必争那一时口舌之快,非要为琅琊王氏招恨。
幸而,司马淮并没认出她。
梅骨先生继续方才的问话,“公子有此学识何不为国效力,偏偏依附奉承于权贵呢?”
王姮姬道:“先生是纯儒,有些事可能太理想化了。”
没有进入过官场的人哪里了解官场险恶,他们说来说去的科举制,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梅骨先生自报家门,原名文砚之,本有济世之志,奈何把门阀把持朝政,他迫于无奈才归隐讲学的。
当今世道混浊,忠臣没有出路,他的授业恩师陈公在朝堂上被逼得血溅三尺。
“公子替琅琊王氏说话,句句在理,但天下乌鸦一般黑,世族即便有可取之处,也改不了吸血蠹虫的本质。”
“本朝若想振兴,唯有立下律令,严明刑法,以正式考试选拔人才,使寒门中有才华者也能平等入朝为官。”
接着,文砚之列举了包括王家在内的豪门大族如何笼络官位,对寒门肆意践踏,其中所提的欺男霸女者,有一位竟就是她五哥王绍。
王姮姬抿了抿唇,兄长们对她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但他们豪奢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对别人就不一定了。
光她二哥王戢就杀人无数,好人坏人都杀。
“是……”
她道,"
有待改善。”
文砚之和司马淮心思相通,均想把她拉入自家阵营。
人才得来不易,清谈者大多是浪得虚名之辈。
在竹林里讲学数月,才遇见她这么一个真正明事理的。
司马淮听从了重伤陈辅的建议,正广纳贤士,建立自己的人才库。
王姮姬斟酌片刻,还是想规劝他们,“若想改革免不得流血牺牲,阻力甚大,何必呢?莫如归隐一世逍遥自在,落得平安。”
文砚之目光灼灼,“知其不可也要为之,为国为民,无怨无悔。”
看他的样子像以卵击石的卵,王姮姬动容几分,一瞬间竟隐约从文砚之身上找见了自己的影子。
她现在筹谋着退婚,和那人明火执仗地作对,无疑也是困难重重。
前世洗手作羹汤的自己,为了那人的位极人臣耗得自己油尽灯枯,最后因为没有药生生呕血而死,以及那人和许昭容生的三个孩子。
她思绪越飘越远,忽情念一动,蛊虫苏醒,心如蚁啮。
她暗道遭了,悄悄捂住胸口,掩饰似地又啜了两小滴茶水。
“……所以九品官人法弊端极大。
公子,我等所言句句诚心。”
文砚之未曾察觉她细微的异样,徐徐说着,“我们希望公子你的帮助,如果想通了,可以到竹林来找我们。”
司马淮鼻尖阵阵幽香拂过,沾了隐蔽的少女之香在身,知面前的公子可能是女儿身。
帝师执政后,他的处境异常艰难,诚危急存亡之秋,他急需自己的心腹,因此即便是女子也愿意拉拢。
王姮姬却有点承受不住,相思之情一动,方才还好好的人失去行动能力,恐怕是要丢人……眼前一黑,跌在地上。
“公子?”
病发得极为突然,文砚之和司马淮始料未及,未尽的话头生生截没在嘴里,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她。
文砚之颇通医术,探了探她的脉,骇然变色,“怎么是……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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