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心,将错就错道:“圣上明鉴!
叶相曾给臣递口信,勒令臣务必按其所言,对指定考卷的字迹进行标注,方便阅卷人取中。
圣上若不信,召来房考官一问便知。”
这时候朝上君臣方才省觉,这桩舞弊案若要成事,光是段长白篡改字迹还不够,其中当另有极其重要的一环,即负责荐卷的房考官。
昭淳帝正要下旨,殿外忽传来一个苍迈的声音。
“不必了,臣叶循已将人给陛下带来了。”
沉舟
齐赟眼圈青暗,面颊苍白得不见一毫血色。
他别过头去掩唇痛咳,片刻,帕子上多了几缕绯痕。
他的脸色过于骇人,以至身旁暗卫也不敢瞩目,只垂首低声问:“公子,当真不派人去追吗?”
齐赟没答话。
气氛有些压抑,竹帘被风吹得三叩抱柱,每一下都似敲在他濒断的心弦上。
倏尔,窗台上竹叶拂响,簌簌生乱,齐赟狠一捏掌心,用力砸在案面,杯盏茶筅俱为之一震。
“给我追,无论如何不能放他离开!”
春日响晴,阳光溶溶地披落肩头,却无多少暖意。
叶观澜明白,这和走街过巷的凛风没有关系,虚寒是从心底潜生,然后遍及四肢百骸。
今天是两百进士进宫面圣的吉日,百姓都涌去了宣德门,等候瞻仰新贵风采。
镇都十室九空,长街哑寂,叶观澜垂眸看着自己的脚步,一下一下,踩在檐影之中。
直到身后骤然袭来一阵劲流。
他既点破了齐赟的身世,容庇叛王余孽的罪名足以令对方破釜沉舟。
从张府的灭门案,再到百煞书生晁文镜,叶观澜隐隐觉得齐家背后似有一股强大的江湖势力。
然而齐耕秋做了纛旗阁臣多年,实在不像有这份能耐。
他逼得对方破釜沉舟,也是想借机牵出背后的这颗坠瓜。
但很快,叶观澜就发现自己轻敌了。
房考官姓秦名仲,昭淳初年官拜史馆修撰,熬了几十年还只是个小小拾遗。
今随丞相忝见元良,早已吓得失了主张,伏身在地,抖得像在筛糠。
昭淳帝盯视着他,峻声问:“这份考卷可是由你亲自取中,交与主考官?”
秦仲汗湿了的背瑟瑟发颤,回说:“是、是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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