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微微一笑,紧跟着长叹了几声。
聂峥不知缘由,视线在其他二人脸上来回了一圈,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林晗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廷卓,假若一个你以为本会杀死你的人反而放你一马,你是不是就没那么恨他了?”
聂峥不解其意,眼中更加迷惘,“这又怎么说?”
林晗淡笑一瞬,双眼幽邃得好似寒潭,“猎人想要捕雁,于是就放出了猎鹰。
大雁死于鹰爪之下,那么到底是谁夺走了它的命?”
“当然是……”
聂峥正欲脱口而出,思忖片刻,却又给不出答案了。
“这个田淮么,自然就是那只鹰了。”
林晗道,“想必你也知道,他想把你踩在脚下。
既然如此,猎人又在哪呢?”
聂峥的脸上一点点失去血色,低声道:“你说,是裴丞相……可是他并未除掉我,反而给我复职。”
“哎,杀人这种事,又不是非要弄脏自己的手。
以逸待劳,兵不血刃,才是好谋略。”
周遭寂静极了,他的话仿佛一颗颗珠子落到地上,啪地一声碎掉,接连不断的脆响敲在纤细的神思上,惊得人毛骨悚然。
聂峥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我还是不相信。
他若要除我,有的是简单的法子,何必如此?”
林晗道:“你怕是忘了,聂帅跟他是什么关系,聂氏跟裴氏又是什么关系。
他真的能容下你?”
聂峥说不出话了,脊背上好似爬着一条冰冷的毒蛇,正张嘴露出毒牙,嘶嘶地朝外吐芯子。
他半晌才喑哑着嗓子道:“你是说,他还是想要我死?”
“他自然不用自己出手,所以一直没有清算聂氏。
有人上赶着巴结他,想方设法给他递刀子找罪证,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彻底扳倒聂家这棵大树。”
林晗起身,坐到聂峥身旁,言辞恳切,“哪里用得着他动手,他要是光明正大对付你,会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不说,你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对他心生感激了。”
聂峥眼中挣扎,难以置信道:“怎会如此。”
林晗柔声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他知道你为人忠厚仁善,假使你真的被人所害,也只会记恨田淮,而不是他。
你看,如今他不就是没难为你,还给你官复原职,可你照样过得不好。
廷卓,你以前可是号令神池卫的禁军统领,沦落成一个小小都尉,还要对他感恩戴德,裴信如此愚弄你,你不恨么?”
聂峥神思纷乱,抿紧了唇。
林晗漫不经心地瞅向聂琢,后者立马会意,起身恭敬道:“二哥,此人视我们如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陛下相救,弟弟早已死在大狱之中。”
他惊诧地望向二人,缓慢地握紧了拳头。
“廷卓。”
林晗轻轻按住他的肩头,察觉到聂峥正在发抖,“你我总角之交,我理解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