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灰蒙蒙的,总是有阴冷的雨。
落光叶子的树横在窗前,有一种落魄的意味。
对面人家的墙壁被雨浸湿,开始发霉。
冬天总是不够新鲜。
在沉闷中,她有点痒。
想跳舞。
想看剧。
想在圣诞节披上雪白的皮草围脖。
甚至有一瞬间想起南加州丰裕的阳光。
那个待她不坏的老头,把她像只猫一样搂到怀里。
也就想想了。
此时此刻,看到哥哥,看到邦邦。
她应该满足。
她记得在国外她是那样撕心裂肺地想念他们。
每晚每晚的噩梦。
不是哥哥怒目而视就是邦邦出事。
邦邦的面孔总是模糊,她一直想看清楚一点,那是她儿子,她想看看他多大了,长什么样,可是梦总是成全不了她的想念。
有次,终于想了法凑近了,显示给她的却是一张非常狰狞的成人的脸。
她醒来,大口大口喘气。
她一直以为放弃是最好的防御。
可是时间之后,她明白,放弃了,也就无所谓防御。
她一直以为游荡能够抵消游移。
可是,虚浮的漂泊,不过积累下越来越深重的虚无。
为了守住对这个世界唯一温暖的想象,她主动流放自己。
可是这几年不行了,因为她有了牵挂。
她的儿子。
“哥,也许是我错了。”
她对哥哥说。
“大概是我。”
他答她。
“可以重来吗?”
她摸索着去抓他的手。
他没有看她。
眼光像夜色一样灰。
他在想拒绝的理由,还是念起往昔的碎片?
“你想我怎么样,我都可以做到。
我会弥补——”
她的手无力地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