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辞别了周毋庸之后,便日夜兼程向东山赶去。
他不知道的是,只因耽搁了这些时日,就错过了季布及一众弟子的救援时机。
待他从地下钻出来时,看到的是整洁如新的殿堂及摆设,似乎从没人来过,又似乎是客人新去不久,主人打扫干净,再招待下一拨客人。
他小声叫了叫:“季布师叔在吗?”
却无人回应,欲下山去问村民,又担心自己相貌丑陋吓到他们,便在山上四处搜寻,仍不见一人。
心里嘀咕时,忽然听见正南方半空中有人声靠近,抬眼望去,竟是许多白元弟子,他慌忙潜入地下。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落了下来,四处观赏这里的高屋大院,笑着道:“正是好去处!”
此时,有人恭敬地提醒道:“这里曾是汉美司徒特使教授弟子之所,如今他又回来,恐怕宗主还要给他。”
那人蛮不高兴地道:“司徒又怎样?他不过是个外人!
想当年请来察燕不过是为了对付黑刹,如今黑刹已被彻底降服,这司徒自然也就失去了本来的价值,敬而远之就罢了,怎么还会听之任之?”
身边那人恭敬道:“师父说得是!”
又问道:“这里有些蹊跷,怎么不见一个守卫弟子?还这般一尘不染的,像是有人刚来过似的。”
那人说道:“想是二长老提前来打扫干净了迎接我们!”
那弟子又道:“师父说得是!”
清远见他们也是一无所知,便悄悄潜下山去了。
进村之前,清远还在盘算如何跟村民们解释自己的身份才能叫他们打消顾虑,然而待他真正进村之后,才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整个镇子都寻不见一个人影。
他转头要走,却被一个老者叫住了,问他道:“你是来寻季布的吗?”
清远一惊,转身去看,见是个耄耋老人。
正惊讶于为何这位老人不怕自己时,那老者又道:“你来晚了!
他们已经遇害了!”
清远大惊失色,顾不得别的,忙上前俯身问道:“老人家说得可是实情吗?”
那老者道:“这还有假吗?”
说完,原本干枯的眸子里竟然星光流动,浸润着几颗泪珠。
清远忙问道:“生了什么事?”
那老者便将前后经过仔细与清远讲了,又道:“我本以为能够装聋作哑,骗过他们,却没想到……”
清远呆愣在原地,那老者推着他道:“你快走吧,他们很快又要回来了。”
清远茫然四顾,问道:“他们的尸体葬在哪里了?”
老者道:“哪里还会葬呢?季布被他们枭了级,带回白元宗门领赏去了,其余几百个新党弟子以及满镇老幼七百余口,都被架起一堆柴,烧成了灰烬,风一扬,消散的干干净净。”
清远一向心善,从没真正恨过谁,但此刻,他的心思已被仇恨填满,不知不觉间长长的獠牙已将嘴唇戳破,鲜血渗入舌下,一股浓重的甜腥气将他沉睡的兽性唤起。
那老者又拍了拍他,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还是逃命要紧,若是迟了,恐怕连你也要遭殃。”
清远轻声道了谢,钻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老人矗在原地,摇了摇头道:“这是什么世道呢?口口声声为天下苍生,等被托上了台,他又要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自古以来,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