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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言道人正揭开盛了丹砂的铜炉盖,往丹炉里撒尿。
祝阴一闯进来,胖老头儿抖了一抖,险些撒歪。
“哼,好小子,你来坏老夫好事儿作甚!”
手忙脚乱地系好腰带,微言道人在瓷盆里洗了洗手,怒气冲冲地过来揪他。
无为观穷,炼仙丹没有红铅、黄金,他拿丹砂炼不成甚么玩意儿,便只能撒泡尿进去胡乱炼炼。
“大师兄在哪儿?”
祝阴被他拎在手上,不依不饶地问。
“你师兄去了天上啦!
甭再问老夫这问题了,他做了仙官,怎地还会再下来?”
祝阴被微言道人一脚踹出了草棚。
他抹了抹被踢得发痛的屁股,站起身来,拍拍衣上的灰。
看来无为观里真的没有文易情。
他闲得无事,便去文易情的石像前蹲着。
流风勾勒出了石像的面容,那是个清俊倜傥的少年,面上似是有个浅浅的梨涡。
那笑容仿佛对万事都不以为意,在傲睨九天。
这是他要杀的人。
“大师兄,你在哪儿?”
祝阴喃喃问道,“你再不回来,我便只能屠尽天下妖鬼啦。”
文易情不见踪影,祝阴便只得提剑干起杀鬼怪的老本行。
天穿道长给了他一柄其余灵鬼官下人世时遗下的降妖剑,于是他夜入山林,捞出河中鳖怪,开膛破肚,掘出土里太岁,生起柴火烧尽。
只是有一事教他疑惑不解。
那柄遗下的降妖剑似是已被神官使过多年,刃口已有磨损。
杀一鬼,剑脊上便会流淌出惊人血光,死去的鬼名将会于其上浮现。
他在那儿寻到了文易情的名字。
这柄剑杀过一个叫文易情的人,也不知是否是他寻的那个教诸天神灵震动的恶逆之徒。
初时发觉时,祝阴震恐不已,满心惊惶。
有人抢在他之前杀了文易情。
那天夜里,他对着石壁,默然垂泪。
叆叇的月光里,他以银鎏金剑在岩壁上一笔一划地深刻,欲篆出神君的模样。
神君大人,神君大人,此世再不得相见了么?
他一面落泪,一面缓缓地移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