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贤跟苏家沾了点亲戚关系,不过他在乡里的名声不怎么好。
此人贪财吝啬,还占小便宜,尤其是身为里正,在催收赋税方面常常采用暴力的手段,而且还会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而增加百姓的赋税,比如百姓的赋税是一斛米,他就要额外多收两斗,名为“加耗”
。
他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可他的儿媳是益阳县的县尉之女,官民勾结,百姓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
苏三贤找到覃倌,要买轧棉机时,后者的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苏三贤开口便与他套近乎“你是南城的丈人,那与我自然就是亲戚了,大家自己人,理应互助互利不是吗”
覃倌心想,他可不是苏南城的丈人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要真的说出覃家与苏家没有姻亲关系,那苏三贤下一秒肯定就要采取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低价出售轧棉机了。
是的,他已经猜到了苏三贤套近乎的目的,以他这吝啬的性子,他必然不愿意花大价钱买一台轧棉机回去的,只是碍于他跟苏家有姻亲关系,不敢动他,才会如此和颜悦色。
覃倌嘴上道“苏里正的话让我受宠若惊啊,不知苏里正有什么好事要关照我”
他本不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可这些日子打听轧棉机的人很多,他早就在应付众人的时候,学会了如何与人斡旋。
苏三贤见他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那般表示诚惶诚恐,心中不悦,然而他并没有觉得尴尬,脸皮极厚地道“说到关照,我得请你多多关照我。
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轧棉机能不能便宜点卖一台给咱们家”
他图穷匕见,覃倌也不再与他打马虎眼,爽快地应道“原来苏里正是为了轧棉机而来成啊,原本这轧棉机要五十贯一台,但苏里正买的话,只需四十贯,而且三年内坏了,我这儿保修。”
“你怎么不去抢。”
这话险些从苏三贤的口中脱口而出,他到底是克制住了,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四十贯,这也太贵了吧”
覃倌对他的表情变化视若无睹,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得先算一笔账。
咱们雇人净棉,以一天净棉一斤来算,再算雇五十个人,一天也就是净棉五十斤。
而按一个人一天的工钱三十文来算,这五十个人的工钱,一天便得花一千五百文钱。
苏里正家的棉花田算十亩,棉花大概能产一千八百斤,将全部棉花处理完得一个多月,一共需要付的工钱就是五十四贯钱”
苏三贤对钱很是敏感,听他这么一算,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他刚想说,要是他没有这么多棉花田,那岂不是亏了
覃倌在他开口之前又道“这还只是一年的工钱支出,想想第二年、第三年还种棉花的话,每年都要花上这个数。
可是有了轧棉机就不一样了,只需四十贯钱,头三年非人力破坏的话是可以保修的,也就是说,四十贯钱顶替了三年的工钱,这笔账这么一算,是否划算多了”
苏三贤“”
听着像是他占了大便宜。
苏三贤已经心动了,但他还想再砍一砍价“我们家没这么多棉花田,才只有五亩,算来工钱花二十多贯就行了”
覃倌并不肯退让“那苏里正可以跟别人家凑钱买一台,大家一起用。
又或者买了后,租出去,收回一点本。”
毕竟买不起轧棉机的才是大多数,覃倌当初定价四十贯,面对的客户群体本来就是种植棉花的大户,又或者是能买得起轧棉机的富户。
是的,他的定价本来就是四十贯,只不过覃如意说,做买卖不能太实诚了,得先虚抬高价,再假装优惠,以原本的定价卖出去,这样一来,买了的人会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能再便宜点”
苏三贤尤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