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他就是站在旁边,一直凝视着她。
他感到了一种隐秘却又无法忽视的不悦,但对此他自己又有些讶异,想当年的战场上,还有没有别的人受过这种伤自然有,很多还更重,还有很多直接丢掉了性命。
如果当时他都能面不改色,为何现在他会感到不悦和烦躁
然而再过一会儿,当他如此凝视着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心中那股混乱的戾气就能一点点平静下来。
大约这就是乌龟的用处,成天都念叨着想过优哉游哉的日子,时间久了,旁人她时也就联想起了所谓的岁月安稳。
“乌龟”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乌龟其实也有典故。
古时某位夫子说过,乱世纷争,高官显贵也不过行尸走肉,不如当一只卑贱的乌龟,曳尾于涂,来得更轻松自在。
一时之间他竟疑心起来难不成这所谓的乌龟一说,还是大智若愚
薛无晦审视着她。
片刻后他扯扯嘴角,觉得自己想太多。
她应该就是随口一说。
而且
明明摸上去也不像个当乌龟的料。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轻轻一碰她的伤口。
她的脊椎纤细,却能将巨大的伤疤分成两半,与其说像乌龟,不如说更像蝴蝶的身体
她突然动了动。
薛无晦一惊,这才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不禁又一僵。
但是,他没有收回手。
他只是抬眼望去,仔细她睡梦中的神态,好一会儿才确定她只是无意识动弹,并未真正醒来。
于是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但他还不够确定,所以谨慎地往前倾了倾,更仔细地观察她的模样。
本来只想她睡得如何,可着着,他却又失了神。
这个人――云乘月――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
安静地躺着,闭着眼,侧脸精致如玉琢,眉毛细长,颜色很淡却很匀,像山里飘过一阵蒙蒙细雨。
“云乘月。”
鬼使神差地,他唤了她一声,声音却异常地轻,不像真心想将熟睡的人唤醒。
她果然没醒。
他却不禁注意到,她的唇角却始终微微地扬着,仿佛梦见了什么喜乐之事不,对她来说,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睡觉,大约本身就足够喜乐。
睡觉都能笑
薛无晦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再一次微微笑起来。
他暗想,她总是说得自己像明哲保身、害怕麻烦,实际每次遇到事,都傻愣愣地往前冲。
还好这世间算得安稳。
若是千年以前,以她这样的容貌、这样矛盾的性格,要么有大能庇护,要么便是被召入宫墙,成为
成为――什么
漫射的思绪蓦然收紧,紧得他心口也烫了一下。
这烫意令他惊醒,险些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岔子,可能灵魂要散了或者又走火入魔之类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