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够夸张的,哪里是什么金主,其实这两件旗袍都是和一个老裁缝铺的老头买下来的,人压箱底的存货,两件收我一百块,还挺值,平时得卖两百的。
一百块,在九十年代可以抵工厂女工半个月的工资。
说这话时,柳梦既得意,又有捡到便宜的窃喜,像个快乐少女,在这间发暗的小卧室里,光彩夺目,深深吸引着我。
她的确对那些流言蜚语不介意,才能活得自如自在。
厅里的挂钟指向凌晨五点。
现在回家的话,奶奶估计还在睡,我兴许能躲开挨骂。
走时,柳梦说,顺利的话,她过不了几天,就要动身前往邻省看望老师。
我以为她会像昨晚那样态度坚定,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但她在我出门前,将一串钥匙给了我,我先去看看她怎么个情况,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想拜托你帮我给院子里的花浇浇水,不然我回来,它们得枯死了。
我一喜,所以你是会回来吗?
柳梦定定望着我,看我的表情变化,是啊,不回来怎么见你,我哪里舍得你。
说着,手盖在我脑袋,像揉衣服似的使劲摸我脑袋,笑我怎么会笑这么甜。
梳妆镜映着我傻笑的样子,我呆呆承受着她的揉弄,一心只装柳梦还会回来这个事实。
梦想成真,她好像真的落了下来,短暂地停留在我身边,这对我来说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开心事。
蹑手蹑脚回到家,奶奶的确还没醒,在卧室里睡得很沉。
我推开书房门,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假装无事发生。
后面倒是真的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大清早,被奶奶喊醒。
对于我昨晚没回家吃饭这事,她有点生气,让我下次不吃提前说,她才不用留饭。
我点头说:是是是,下次一定会。
对于我的良好态度,奶奶哑火,说完,她就去忙活自己的事了,显然没觉察我的夜不归宿。
我的生活归于正常。
吃饭、睡觉、学刺绣、偶尔看看书,纪念我那半道夭折的大学生活。
时间一天天过去,厅前的万年历撕了一张又一张,距离新年还剩半个月的时间。
这个时间,奶奶已经在准备过年的衣物和吃食,祭祖谢神要用的金银元宝每天都要折,要折上两大筐竹篓。
柳梦也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带上了个小皮箱,只身前往车站,和我承诺说年三十前会回来。
照看她院子前的花成为我每天的日常,闲了会在那里呆上一两个小时,摘摘野草,浇浇水。
花草长势挺好,最边上有棵红梅,下初雪那天开了,鲜红,偶尔花落在雪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看得我心里莫名烦烦的,后来把它全捡起来,夹在书里当书签。
距离年三十不到一个星期前,玉眉最小的那个弟弟找上门,说玉眉给我带了东西,递到我手上的是一盒蓝罐曲奇,一盒给奶奶的黑茶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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