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在小笼子里蹦跶来蹦跶去,时不时歪头看我,两颊红晕像天边行将消失于地平线的美丽橙红色落日。
我忍不住上前摸摸它的脑袋,见它专注看着桌边食盘的白瓜子,捻了一粒给它吃。
门应声打开,玉眉端着冒热气的药进来,熟悉的苦涩药味差点把我吓回床去。
见到我,她反应比我还大,在桌子上放下药,从旁边的衣帽架上取下她前阵子给我做的长披风,二话不说往我身上披。
一层夹了棉的长披风,一丁点儿寒风都进不来。
你今天怎么下床了,天寒地冻的,你受得住吗?玉眉裹粽般拢紧我领口,我感觉双手连动动手指都十分困难。
今天好些了。
趁玉眉转身关窗,我暗暗松了松领口,快喘不过气。
关好窗,玉眉对我左看右看,看出我起色红润了些,嗯看样子确实好了点。
我拿开她手,我身体怎么样我还能不知道。
玉眉耸肩:你的话没一句真。
我现在在她那里算是彻底失去了信任。
我说什么她得进行过一番求证才肯相信。
来,把药先喝了。
玉眉将药碗挪到我手边催促道。
移动中漾起的褐色波纹有种快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我和它对视良久,深吸一口气,才敢端起碗一饮而尽。
良药虽苦口,利不利于病,难说。
你今天下床,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吗?玉眉问。
我从碗底的药渣看向面前的她。
我说,我想去柳梦的家看看。
玉眉顿了很久,眼睛都忘了眨。
她兴许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蹙起的眉暴露她的戒心。
为什么?
反常要从前三天开始说起。
在高烧不止中,我被烧得神识混沌。
也许是玉眉那声油尽灯枯,我在迷乱模糊的白色梦境中,看见自己。
她近似透明,只可依稀辨清身形轮廓。
柔纱白裙,微卷的头发上,耳边戴着白纱织成的玫瑰。
她占领书房那张我常睡的床,跪在床头,对着窗外看。
像平日的我。
莫名一股力促使我前进,走向她。
我走上前去。
她形如无实质,我得以轻易穿透,学着她的,或者是我的姿势,跪在床边。
身形完全契合。
只是她不说话,不笑不哭不闹,是空洞的身体和空洞的脸。
唯有那望向窗外的眼睛,透出一丝像人的执着。
活像世界存在的第二个我。
又像困在这个房间,这个视角下的一丝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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