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晚闻言大吃了一惊,霍然站起身来。
只稍想了想他便大致明白了风入松的用意,想必他是想要替父亲澄清杀陆横的罪名。
想通了这一节他心中顿时又是气苦又是无奈,风入松这么一搞,便是公然与整个漕帮为敌。
漕帮几千人众,一人对他吹口气都能让他倒地,又如何能敌?此事只怕难以善了。
谷潜流见他面露担忧之色,于是试探着问他,“可要我出去找风入松,让他来清明寺避避风头?”
江照晚不假思索摇头道:“不行,不能连累了清明寺——已在这里叨扰太久,连我都准备明日就离开。”
又淡然道:“姑且不用管他。
他既然敢杀人,就要做好偿命的准备。”
“可是他毕竟是你大舅子……”
“那又怎样?”
江照晚闷声回了一句,别过了脸。
谷潜流见他态度坚决,看起来真是对风入松已经失望透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喜色,因怕他反悔,又故意安抚他道:“说不定燕山亭正陪着他,燕山亭看起来武功不弱,人又沉稳,若是两人一起应该无碍才是。”
江照晚漫不经心“嗯”
了一声。
见他神情疲惫憔悴,谷潜流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罢。
要走明日我们一起走。”
江照晚点点头,他心念一动,问谷潜流道:“你说风入松他是昨夜大闹了漕帮总坛,具体是什么时辰?”
“……听说他大概是二更天时突然出现的,三更天时杀了陆从容逃走了。
漕帮的人一直追踪到了天亮,最后在凌波湖畔失去了他的踪迹。”
这么说父亲的死与风入松不可能有关系!
江照晚下意识松了口气。
拂尘曾说江子奇昨夜死亡的时间约是三更天,而三更天时风入松还在漕帮,从漕帮赶到清明寺至少需要两个时辰,风入松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杀害江子奇。
是夜江照晚辗转无眠,最后他烦躁地坐起身来,望着窗户纸发怔。
院子里的几杆修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又在白色窗纸上摇曳生姿,象是有人在窗外晃动。
夜色里偶尔传来孤鸿的哀叫声,来回流转不息,最后被树叶的簌簌声吞噬,于是树叶也染上了孤独。
忽听见窗外一声异响,他沉声喝问了一声,几乎同时人已冲出了门外。
看见窗下一团黑影扶着墙缓缓直起身,他正要问是什么人,那人已低低道:“照晚,是我……”
江照晚全身的力气立即被夜间潮湿的空气吸得一干二净,他勉强让自己站得笔直,因怕吵醒院子里别的人,便压着嗓子道:“你来做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荡在夜色里,冷冷的,涩涩的,沉沉的,完全没有生命,仿佛不是从人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那黑影身子晃了晃,随即缓缓倒在了地上。
江照晚怕他是作戏,蹙着眉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见那黑影还是没有出声,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他踌躇了一阵,终于还是缓步走了过去,尚未到达那影子,脚下便踩到什么粘稠的东西,“噼啪”
作响。
他心里猛然一颤,立即冲过去蹲下身子察看,果然看见他胸前鲜血横流,而人早已是昏厥。
江照晚连忙将他抱回了房间,掀开他的衣襟一看,上次在小溪边被漕帮的人刺伤之处尚未痊愈,旁边不远处又开了一个新的血洞,狰狞地往外吐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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