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婆道:“我看倷个婚离帮弗离啊差往弗多嘞嘿,恩倷一个礼拜啊有两日天来嘿屋里?”
(我看你这个婚,离和不离婚也差不多,他一个礼拜有没有两天在家里?)
茉莉花垂着头掰扯汉堡最上层的面包:“天天看见啊烦。”
(天天看到也烦。
)
外婆说:“倷讲啥么什?”
(你说什么?)
茉莉花摇摇头,手腕支在膝盖上摇摇晃晃。
外婆看了眼舞池的方向,手跟着舞曲摆动,她说:“天天看见烦,弗看见阿烦,两个头来一嘞本生噻是要烦格事体。
一个头几何静啊,格么弗来嘶格呀,人还是想寻另外一各人,弗烦点人帮人格事体没,噻去当和尚啧歪,世界浪噻是和尚囔来噻呐?还是烦烦吧,”
外婆讲起了普通话,字正腔圆,发音标准,“凡人凡人,你以为是平凡的凡,是烦恼的烦。”
(天天看到嫌烦,看不到也烦,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要生很多烦恼的事情。
一个人多么清静啊,可是那不行的呀,人还是想找另外一个人,不因为人和人之间的事烦恼,那就去当和尚了,世界上都是和尚那怎么能行呢?还是烦一烦吧。
)
外婆又说:“我帮老头子噻蛮好,蒙呗啥看头。”
外婆拍了下图春的手背,“浩浩,华尔兹啊会?”
(我和老头子都挺好的,没什么好看的。
)
图春摇头,外婆拉起他:“阿婆教倷。”
(外婆教你。
)
图春被外婆拉进了舞池,他对跳华尔兹一窍不通,经常抢拍,不得不时刻注意脚下,外婆宽容,被他踩到也没有怨言,一直耐心地给他打拍子。
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灯光在流转,外婆不停旋转,她像只蝴蝶,飞掠过舞厅里一个又一个人的身边。
图春感觉他也被外婆带着飞了起来。
匆忙间,他瞥见低头坐着的茉莉花,外公找到了她,把她拉起来也带进了舞池。
舞曲更慢了,节拍更缓了,外公和茉莉花舞到了图春和外婆旁边。
他们交换了舞伴。
图春挽住了茉莉花,光线时时变换,但总是黯淡的,到处都臭烘烘的,图春看到茉莉花在掉眼泪。
那泪水一会儿是蓝的,一会儿又是紫色的。
图春说:“你跳太好了,我跟不上了。”
茉莉花看着他,说:“倷帮格个……”
(你和那个……)
她没说下去,咬住了嘴唇。
图春不响,微微点了点头。
茉莉花腾出一只手擦了擦眼角,轻轻地说:“晓得啧,姆妈晓得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