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初秋,天空澄碧清澈,连个云影都没有,轻风轻轻的拂过,吹走了暮夏的躁热,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朱雀大街两旁的红枫艳红似火,街上车水马龙,今天是荣国公姜凌七十大寿,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宋国公府和荣国公府的主人们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忙碌,招待各地前来祝寿的来客。
姜元仪倦怠的靠在车厢上双目微合,她昨夜没有睡好,今早起来精神有些恹恹的。
“夫人到了。”
恭敬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姜元仪睁开了眼睛,身体却没有动,而是偏头望向了一旁的玻璃镜,镜中露出了一张妆容完美的脸,她下意识的还是往脸上再扑了一点粉。
多年的贵妇的生涯让姜元仪眉宇间多了几分严肃端庄,显得气质十分雍容。
“请大家下车。”
两声恭敬的声音传来,车帘被人拉开,两名年轻少妇站在车外,她自嫁给裴二后生了五子二女,裴二受封从二品开国县公,膝下子嗣全为嫡出,姜元仪目前长子、次子已成亲,姜元仪的宜男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贵妇。
姜元仪由两个媳妇伺候着下车,而与此同时她对面也有一辆同等级的马车停下,也有一名年轻女子扶着一名贵夫人下车,两人目光正巧对上,来人对她展现了一个柔柔的笑容,“七娘。”
这名贵夫人起来约有四旬左右,比起姜元仪的浓妆,她脸上只上了淡淡的脂粉,眼角眉梢虽带上了时间的刻痕,但她恬静温柔的气质往往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而沉浸在她那份被岁月沉淀的优雅上。
“二堂姐。”
姜元仪对着贵夫人略一颔首,来人正是姜明月。
姜凌七十寿诞,即便是远在天水的姜氏族人也不远万里的赶来了,莫说姜元仪、姜明月这等在京城的人了,堂姐妹两人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起往内房走去,身后跟着两人的晚辈。
姜明月已年过五旬,但除了早年婚姻生活有些波折外,嫁给段致严后生活一直很幸福,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她驻颜有术,同雍容端庄的姜元仪并肩站在一起,起来似乎比姜元仪更小些。
“二娘、七娘,你们来了。”
昌国公姜衡夫人王氏听说姜明月和姜元仪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二嫂。”
两人同时给王氏行礼。
王氏笑着让两人入厢房茶,屋里已经来了不少女眷,全是姜府的近亲,平时都是惯熟的,也不用王氏介绍就拉着两人说话了,王氏也不同她们客气,寒暄了几句后就又出去忙了,众女眷说笑了一会也自发的随谢氏、王氏和颜氏三人招待起来客。
姜元仪望了一圈,没有到谢则和沈沁,家中年长的女性长辈一个都不在,连跟她不对盘的嫂子崔氏都不在,偏头问着一个侄媳妇“几位伯母和叔母呢”
“都在内院陪太子妃。”
侄媳妇说。
“太子妃也来了”
姜元仪不吃惊太子妃会来,皇后就太子一个儿子,太子侍母至孝,太子妃就算是做戏也不敢不孝顺皇后,但她没想到太子妃会来这么早。
“太子和太子妃天还没有亮就来了。”
侄媳妇说,眼底难掩羡慕,举朝上下皆知帝后恩,两人成亲那么多年,圣人身边只皇后一人,对姜家也是恩重有加,皇后大伯、二伯和父亲皆册封国公,一门三国公,荣宠无比。
姜元仪略一颔首,同侄媳妇转移了话题,脸上始终带着完美的笑容,她两个儿媳妇一声不吭站在她身后伺候着她。
姜明达不耐烦前院烦杂,拉着阿妹去花园凉亭躲闲,她比姜明月还要大了几岁,年近六旬,比起驻颜有术的姜明月,她已全然是一个心宽体胖的贵妇,两鬓头发都白了,在到姜元仪两个儿媳妇时,她轻笑了一声,“这大家当得可真有气势。
亏得当年跟杜家的亲事没成,不然我小姑现在就只能眼巴巴的着女儿心疼了。”
她跟姜明月都没儿媳妇在跟前伺候,姜明达的小姑嫁到了京兆杜氏,当年裴二曾有意让自己长子娶她小姑的女儿,但杜家嫌裴家底蕴太浅,家里除了裴二没一个成器的就没答应,裴二后来就跟安南都护柳廷联姻,柳家跟裴家一样,属于新晋的寒门显贵。
自从姜元仪嫁给裴二后,姜明达就没上过她了,若非必要姜明达从来不会主动跟姜元仪打招呼。
姜明月微微摇头,“媳妇也是别人家的女儿。”
她是吃够了刻薄大家的苦头,对自己儿媳妇多有护,儿媳妇跟她处的很好,两人情同母女。
姜明达轻摇纨扇,“就裴家那个墨坑,即便玉石进去都染黑了,莫说她最多只能算一片陶器,整天摆二品夫人的架子,自以为是,殊不知她都成别人的笑话了。
谁家媳妇跟她一样的当家做主的权利都会自己放手。”
姜明达冷笑,“当年她跟她大姑子多好,为了她大姑子连自己堂姐妹都不顾了,结果现在呢”
当年姜元仪为了裴大娘子,不惜在姜明月伤口上撒盐,不惜在外面跟九娘吵嘴,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资助裴家那么多年,那时候姜明达虽对姜元仪有说不出的膈应,但也想着她跟裴大娘感情真挚,却不想这对好闺蜜在裴大娘守孝回娘家后短短一年之内就反目成仇了,让人够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