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起了白凌,整个宫殿的彩红画墙都被遮掩,空气也如死一般沉寂。
都结束了,太子遇刺,绯王斩首,戚越逼宫,大戚易主。
那边儿酒楼二层有一个小台,伸到外面,轮椅上仰卧着一个俊俏的少年,少年听到了这边的异动,一双清秀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披着大氅,腿上还铺盖着毛毯,使劲伸着脖子往前看,触到了伤口,沉闷地哼了一声,毯子滑落在地。
里头清冷的声音响起,“就一刻也不老实,回来算了,盯着的人那么多,又不缺你一个。”
少年回头,屋中男子端坐于案前,气质华然,一双桃花眼微阖,舒雅飘逸,他指尖捏着茶杯,回头看见少年的毯子滑落,眉头蹙起,无奈地起身,一双浅淡的眸子冰冷异常。
脚步轻缓,触碰地面轻净无声,看的出男子极高的素养,他负手,优雅从容地迈过空地,走上台子,帮少年将毯子拾起。
这副颜色,俊美沉郁,眉眼拢人间山水,鼻梁细挺,唇角稍稍上翘,比起少年时的美,又多了几分打磨过的陈雅。
搁在京城花楼那里,八成是要让大姑娘们看直了眼的。
“玉珩哥哥,你看那边,谁来了。”
大戚的太子眯着眼,狐狸似的笑了起来,手捞过毯子蒙头,嘴里不住地念叨:“非礼勿视,哈,非礼勿视!”
简玉珩的手还捏着毯子一角,浑身都抖了一下,眼底如泛涟漪般波动起来,搅浑了那片深邃的清潭,他抬眸朝法场方向望去,女孩儿恰好被马背遮掩,“谁?”
“你瞎啊,那不那小老虎吗,扬言要掀了我东宫的那个,你们的喜酒可一定要喊上我!”
太子扒开毛毯,露了一双眼睛,噙着肆意的笑,“快去抱抱人家姑娘,都哭倒在地了。”
简玉珩的心一揪,随即炸裂一般地跳动起来,平日里眉目再怎么不显山水,此时也红成了一塌糊涂。
她若是愿意回来,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是爱他的!
那在殿里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来的恩爱夫妻耳鬓厮磨,是不是就都是真的,不是一场梦醒就散的臆想。
他再朝下看,一双眼睛依然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诶,你别从这下去,诈尸啊!”
太子拉了一把简玉珩的衣角,拦住了他就要从二楼跃下的身子,无奈笑道:“把蓑衣穿上,走,门,她都回来了,跑不掉了。”
简玉珩回头,眼眶瞬间的通红吓了戚观央一跳,他赶忙收了手,抚在自己心口上念叨起来:“跟头疯牛一样,可别带翻了我这清秀文弱的公子。”
*
“玉珩。”
莞尔念了一句,身子顺着马肚子往下滑,衙役撞着胆子过来扶了她一把。
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女孩儿偷喝了酒,周围的场景一片模糊,大脑也不能思考,四肢却极尽舒展,置身一片柔软之中。
她眯着眼睛靠在绯王殿下的屋门外,身子突然一轻,腿弯和腰处各多了一只手,被男孩儿拖了起来。
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响起:“你又被将军打了?”
女孩儿摇头,红着小脸:“他?他打不过我。”
“切,被打的哭都不敢哭,还打不过你……”
男孩儿无奈地摇头,进了屋,一把扯了女孩儿的面具扔在一旁,垂首,脑袋顶住了女孩的额头。
冰凉肆意地钻进她的脑门,惹得她浑身发抖,“戚玉珩,你竟敢对我动手!”
男孩儿饶有兴致地将她摆在床上,“你直呼绯王殿下小字,以为冲撞后宫妃子之罪,明日处斩,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
“你说什么?”
女孩儿脸漾着红,睁开眼睛看他,可眸子里怎么也聚不了焦。
“我说你明日处斩,还有什么要交代……?”
男孩儿一边儿回她,一边儿去找了帕子湿水,回来擦她的脸帮她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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