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傅玄邈缓步走出石亭,抬头望着从半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玉屑。
阴云浑浊了苍穹,惨白的日光从云层下投下,映照着忽然凋零的雪花。
寒风把傅玄邈的衣衫吹得簌簌作响,他如一支玉笛,笔直立于风雪中,神色也如冰雪般冷淡。
“陛下,可要移驾内室”
燕问。
傅玄邈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转眼间,金华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皇城破后,他四处辗转作战,记忆中的最后一场雪,是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城中,和沈珠曦一同倚栏的。
他还记得,那日夜空如洗,亭中温暖如春,烧满热炭的火炉置于石亭六角,他亲手为她烹茶,递她茶盏时,指尖不小心相触,残留下来的片刻温暖。
日升月落,时光如白驹过隙。
这三年,于傅玄邈而言恍如一场梦境。
他站得前所未有的高,感受到的却只有前所未有的冷。
不知什么时候起,连他死命攥住的流沙也不见了踪影。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拼命挽留的,一个也没留住。
寒钟在这一刻敲响,悠远的钟声响彻整个金平寺,浪涛一般的钟声渐渐荡开,金华城街上的百姓大多面色忧虑地望着此地少有的降雪,唯有不知世事的孩童,还仰着脸伸手去结冰冷的雪花。
距离帝后大婚,只剩三日。
金华这场初雪,落了一日依然不见困倦。
沈珠曦在房中窗内了一日的雪,依然没找到机会和方氏取得联系。
到了晚上,阿雪几次催她上床,她都摇头拒绝了,依然怔怔望着离开京城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冬雪。
还在皇城的时候,每一年的冬天都有雪花落下,雪白的冰晶飞扬在朱红的宫墙上,打着转地围绕侍人手中通明的灯笼,若站在高耸的亭台楼阁上,飘着夜雪的皇城便是这世间最摄人心魄,也是最万籁俱静的地方。
沈珠曦的注意力在窗的夜雪,也不完全在夜雪上,对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放任不管,直到一件温暖厚实的狐裘轻轻披上了她的双肩,她才若有所察,倏地转过身来贴着墙壁,目光对上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眸。
“怎么来了”
沈珠曦警惕地着他。
傅玄邈没有答她的问题。
“怎么还不歇息”
他说。
“和没关系。”
沈珠曦别过头,地说。
“三日后便是你我大婚,礼部已拟好章程,过之后,可有什么想改的地方”
沈珠曦着窗,过了许久之后,久到傅玄邈以为她还会继续用沉默对抗时,她终于开口了。
“我嫁过人,该做的都做了,就当真不在乎”
傅玄邈从这句冷漠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一丝态度软化的征兆,不由自主雀跃而起的心跳盖住了同一时间胸口的刺痛,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