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他想了许多。
他与韩蝉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他那个荒淫昏庸的父皇。
他将卷宗反反复复了许多遍,几乎可以确定赵家这桩案子,就是一桩冤案。
卷宗错漏百出,甚至连认罪都没有,就盖棺定论,判了满门抄斩。
实在太过荒唐。
按照卷宗的时间推算,那时候皇祖父年时已高,精力不济,诸多事情已经是他父皇在操持。
是以赵家覆灭,与他的父皇脱不了干系。
排除异己或者借机报复都有可能。
想明白的那一瞬间,他是怨恨他的父皇的,但接着又又有些庆幸。
若不是赵家的冤案,韩蝉便不是韩蝉,更不会入东宫做他的西席先生
“我会补偿你的。”
他凝着韩蝉憔悴苍白的面容,枯坐到天明。
次日一早,太医又来施了一次针,韩蝉终于退了热,自昏迷中醒来。
初时他目光还有些混沌,待清周边环境,又瞧见李踪后,神色就冷下来“陛下又不杀我了”
“我都知道了。”
李踪的手颤了一下,却还是将那两卷卷宗摊开来放在他面前。
韩蝉的目光落在卷宗上,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方才极轻地笑了一声,嘲讽道“怎么,陛下也要如你父亲那般,赶尽杀绝么”
他的一双眼睛极冷,如利刃直直插进李踪心口。
有一瞬间,李踪几乎落荒而逃。
他与韩蝉之间,隔着的不只是身份与年岁,还有赵家满门的血海深仇。
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弃。
他勉强笑了笑,声音温和下来“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
韩蝉低垂着眼睫,对他的话不屑一顾“补偿我不需要陛下的怜悯。”
“不是怜悯。”
李踪急忙忙道“卷宗我过了,赵家的案子错漏百出,本就是一桩冤案。”
“冤案”
韩蝉这才抬眸他,依旧是嘲讽“陛下也知道这是一桩冤案”
他似想起了什么,语气憎恶道“先皇昏庸无能,却偏偏觊觎太子之位,一朝得势,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不知多少。
蒙冤受屈的不只是赵家”
“可你要我如何”
李踪咬牙“他是我父皇,案子是他办的,与我无关我能为你做的,不过是替赵家翻案罢了我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