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笑话我,”
眼神疯狂之人递茶过来,低哼道,“尝尝我的茶艺怎么样?”
童子捧献于前,眼神疯狂之人举瓯奉曰:“为君以泻清臆。”
面对朱权《茶谱》书法挂幅,旁边点香缥袅,花枝插壶两三束。
我依循茶道礼节,接盏品尝,赞赏曰:“承蒙赐茶。
非此不足以破孤闷。”
饮毕,童子接瓯而退。
“这船被我临时改成水上茶庐,”
眼神疯狂之人不无得意的问道,“像不像当年我们去划船的那一艘水上茶舫?我的茶道怎么样?自从你十三岁那年教我学会你们那种宋明点茶之道,我有空也勤练,并没忘记端、接、饮、叙这些颇为谨严的礼仪。
不过长益说,你后来自悟了闲憩之茶,信奉随遇而安、随缘而为,越来越不拘泥于礼数,是不是呀?”
我恭坐回答:“从饮茶、品茶、讲究茶艺,再到追求最高境界,亦即茶道。
此道中人常将茶艺与茶道结合,艺中有道,道中有艺,然而所谓‘道’,它通常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你却完全可以通过心灵去体会。
所以最后不着痕迹,无拘无束,才是化境。”
眼神疯狂之人忍不住过来搂抱,赞叹道:“难怪家康那么赞赏你,我听他常跟我提起你一个小名儿,我正式给你一个名字好不好?”
我红着脸在他怀抱中说道:“什么小名儿呀?我哪有小名儿……”
眼神疯狂之人低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家康在背后常叫你阿……”
“阿什么?”
我抬头瞧他,但见眼神疯狂之人又正襟端坐,瞥着舱门外现出的一个谢顶老头身影,取扇自摇道,“正虎,你还记得她吗?”
“久秀所赞盛世华颜,如何能忘?”
谢顶老头在舱门恭敬地拜道,“此位小姐是茶水大师和一如禅师将点茶之道与煎茶之道合二为一的高足,昔又获得久秀大人将绍鸥的抹茶之道悉数传授,天下三宗匠都说她年岁虽小,早就是不世出的茶道高手。
如今主公得之,老臣恭喜你!”
“此是侍奉过久秀的楠木正虎,”
眼神疯狂之人抬扇向舱门指了指,转觑道,“如今是我身边的右笔,自称楠木正成的子孙,一直哀叹家门中落,盼望朝廷取消祖先楠木正成‘朝敌’的罪名,后来在我的努力下圣谕皇勅免了楠木正成的朝敌罪名。
我还帮他谋求叙任式部卿法印,从那以后他一心一意追随我,平日当友闲的助手。
此人书法很好,听说属于‘世尊寺流’。
我背后那幅朱权‘茶谱’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惑望道:“可我不记得在久秀大人那里有没见过他……”
谢顶老头在舱门恭拜道:“老朽很早就跟随右府大人了,留在久秀那边当卧底,被久秀怀疑,从他身边越退越远,然而距离得再远,也被小姐当年的光彩照射到心神俱眩,久秀和友通他们在清水寺将小姐奉为茶艺女神一般,给我们留有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时小姐芳华十二三岁,容颜确是娇艳不可方物,而且气度雍容华贵,举手投足皆似带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光彩。
久秀大人尤其沉迷得很,若不是因为他害怕信虎公,特别是信长殿及早上洛,恐怕久秀大人早想抱你走了……”
我听得不好意思,红了脸说道:“应该没有吧?久秀大人不会这样想的,况且我一直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好看。
后来洗尽铅华,安心为人妇,经过了这么些年劳碌,是不是已跟猪一样啦?”
“没有!
哪儿跟猪一样呢?”
谢顶老头在舱门摇头道,“如今更成熟美艳了。
老伙伴们见了皆赞叹不已,年轻小辈们更为之疯迷,不信你问主公……”
“闭嘴!
休要再说这些肤浅的方面,”
眼神疯狂之人抬扇遮脸,低哼道,“她之好,岂是你们这些浮浅之辈能懂得的?滚开,不要妨碍我们聊高雅话题。
不许偷听,以及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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