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
柳雪涛惊讶的瞪起了眼睛。
紧挨着的柳家坡便有河水,为何井家峪便没有?
“这河道乃是官府所修,当时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挖了好几年才挖成了这条河。
这条河上游接着秦水河,到那边山下为止,一共纵穿了八大庄园,河道在中游又挖了好多分支,纵横交错覆盖了两千多倾土地,是绍云县城西良田的主要灌溉河道。
据老人们说,为了防止河水往下渗漏河底全都用青石铺砌,也算是上等的工程了。
柳家坡的庄主每年都会组织庄里的男丁挖河清淤,把夏天涨水时从河道上游冲过来的淤泥和石子都清理出去,保持河道通畅,这样,就算冬天气候相对干燥,那秦水河的水也可以或多或少的流到庄子里一些。
可你看看井家峪的河床,淤泥石子之类的东西已经积攒了五六年,这河底恐怕比人家柳家坡的河底都要高出三四米了,冬季水量减少时,那河水又如何能流过来?所以,只到了村口,也就罢了。”
贺老三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原来老庄主在的时候,哪一年冬天不组织村子里的男人下水清淤?和如今——他孙老虎每天都在算计着如何能多往自己家里弄些稻米粮食,趁着冬闲时节又聚众赌钱,何曾做过一件正事?这井家峪五十三顷良田恐怕再过几年也就成了薄沙田了。
如此下去,这五月河恐怕到了六月雨季,也没有多少水了。”
柳雪涛听完,胸中怒火勃然上窜,粉拳紧紧地攥着,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这个混蛋!”
贺老三原是个老实的庄稼人,一时遇见柳雪涛关心着河水的事情,便把心里憋闷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一说开了话,便少了许多顾及,忘了面前这少年本是陌生人,自己原不该跟他说这么多。
此时柳雪涛咬牙切齿的骂人,他才恍然回神,略显惊慌的问了一句:“小兄弟,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当然生气!
这个废物庄主,老娘今天非得废了他不可!”
柳雪涛一气之下说话没了遮拦,直接连脏话都出来了。
贺老三一怔,莫名其妙的把面前这个粉团般的少年上下左右重新打量了三遍,方呐呐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老……老娘?”
柳雪涛顿时脸红,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摸摸脑袋,转身求救般的看着紫燕和碧莲俩丫头。
紫燕便捂着嘴巴上前来,对贺老三说道:“你的好运来了呢,眼前这位可不就是你的东家,卢家大少奶奶?还不快给主子请安,傻愣愣的站在这里,等着主子赏你呢?”
这下轮到贺老三傻了。
这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把扔了肩上的铁锹,眨巴着眼睛使劲的看了柳雪涛两眼,在衣服上搓搓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孤傲之气荡然无存,傻乎乎的说了一声:“小的给少奶奶请安。
小的天生愚钝,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大少奶奶大驾光临,胡说八道一通,冲撞了大少奶奶,请大少奶奶莫要怪罪。”
柳雪涛扑哧一声笑了,推了一把紫燕骂道:“死蹄子,怎么没有一句正经话。
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看你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
然后又对贺老三笑着说道:“你起来吧,我原本是扮了男装出来走走,看看你们这些人衣食住行可还说得过去,今年的收成怎样,并不是寻你们的罪过来了。
这眼看着已经晌午了,你总不能让少奶奶我在这里啃这硬邦邦的河离子吧?”
“小人的家就在前面村子口上,少奶奶若是不嫌弃,请到家里喝碗水。”
贺老三的确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客套多余的话一句也不会说,柳雪涛叫他起来,他便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铁锹,便邀请柳雪涛去家里喝水。
那副憨然的神情跟刚才说起五月河的事情来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