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提起食盒问他:“冬至的角儿,公子还吃吗?”
宋聿攥紧了袖角,没敢回头,只说:“先进屋吧,屋里还剩些炭火。”
只是余下炭火的并非书房,而是他的寝居。
绛紫纱帘层层叠叠,一扇绿檀花绘屏风隔绝了床榻,案侧十三盏青铜连枝灯照得屋内明晃晃,炉中银炭烧得正旺。
宋聿收起软毛毡上散落的书卷,给她腾出个落脚的地方。
书满的纸页成堆,写坏的竹笔成冢,他都舍不得丢弃。
实在难以将满室狼藉与素日里一丝不苟的公子相联系。
“公子一整日都待在房中吗?”
岁宁开口问道,“我原以为冬至,公子会同长辈一起度过。”
“我称病了,没去。”
岁宁便也没再问,只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角儿放在他的面前,眼中湿漉漉的不知是蒸腾的水汽还是他的泪水。
“喜欢吗?”
“嗯。”
他始终低着头,明明食不知味,却依旧含糊地回答。
少年在心底对自己嗤之以鼻,竟被一碗角儿收买了,真没出息。
她又说,“以后每一年冬至都给你做,好不好?”
昏黄烛影下,宋聿盯着地上成双的影子出了神,他容许此人留在了常青院,容许她走进书房,最后希冀着,她能留在余后的年岁里。
见他又不说话,岁宁便起身走至书架前,随手取了本诗经来翻看。
扉页恰写着两行小字:
“丙戌即去,岁暮霜天曙。
云影山光,徒惊玉蕊香”
“别念了。”
宋聿上前夺过她手中的书,重新放回架上,也将书中诗篇与他心中的秘密一并深藏。
“不能看吗?”
宋聿道:“除了这本不能,其余都随你。”
“罢了,我回房歇息了。”
“稚容。”
他忽又叫住她,“可否留下?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