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接触过俗世衣裳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每一根线穿插在一起编织而成的衣服上粗糙的触觉,感受很糟糕,且他已经快要将胳膊抓破了。
沈清以为毕沧在装模作样,但当她走近看见毕沧白皙的皮肤上几道红痕后微微怔住,这人也不算将衣服彻底脱光,这不,长袍还松垮地挂在他腰间遮住关键部位呢。
毕沧的眼神挺无辜的,沈清心中生奇,她那么用力咬过这人的手指,皮都没破,一件寻常的衣裳却快将他的皮肤给弄烂了。
但不论怎么样,也不能裸着。
“等着。”
一件件衣裳摆在毕沧面前的桌案上时,沈清正在燃烧最后一张符,抖落出月色长袍后她道:“这是最后一件了。”
她也没机会下凡去买衣裳,所穿的都是符纸变化而来,当初对着绘符的图书所画符纸就这么多,沈清可全用来变化男衣了,她自己都没得穿。
毕沧顺着那些布料一件件摸过去,哪个都不满意,只能在不满意中选一个不那么难受的,再将衣服递给沈清,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非常勉强的模样。
沈清瞥了一眼那布料,嘀咕了句:“什么命啊,还得穿绸缎。”
便将其他衣裳收回,又道:“自己穿好。”
毕沧总算消停片刻,沈清紧绷的精神放松后也有些疲惫,她本想临行前好好休息,可大约是在石中之界昏过一次的原因,竟半点瞌睡都没有。
风吹半宿,一夜无眠。
见月一早便在书舍门前等着了,伴随着初升的阳光飞来几只蝴蝶,忧愁的心思在书舍大门打开的那一瞬散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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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是信守承诺之人,此番下山全无准备,却也做尽了她能做的一切了。
见月意外她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月色长袍,广袖如云,衣袂晕染着潦草墨字,相貌不俗,气度非凡,不知是何身份。
见月不自在地于毕沧身上打量,等待沈清介绍此为哪一位大仙,不过沈清无视了见月眼神中的询问,她心思另在他处。
这一两日琐事太多,沈清并未仔细去想过毕沧的身份,但初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确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一路下山沈清都在仔细回想自己以前阅过的书籍里,可有哪一处记录过毕沧这两个字。
待到了桂蔚山脚,出了山门大阵,沈清抹去桂蔚山存世的最后一丝痕迹时她才恍然记起,她以前好像的确在某本书中见过毕沧,但拥有此名的似乎是上古时期的某只凶龙,而非鱼妖。
凶龙?
沈清朝身后不远处的毕沧看去一眼,高大的男人墨长及脚踝,一根玉簪挽于脑后,风吹过额前几缕略微凌乱,但他丝柔顺,倒另有几分好看。
毕沧长袍拖地,因不谙世事莫名多了几分清冷谪仙的意味,如果……他没有摘下一株蒲公英放进嘴里去吃的话。
毕沧含着蒲公英,感觉不对就立刻吐了出来,不过蒲公英的种子黏在了他的舌头上,毛躁地卡着嗓子,没能吐干净反倒惹得他咳嗽了好几声。
见月虽默不作声,但眼神震惊。
这种没头脑的家伙,是凶龙?
沈清将脑海中关于毕沧身份的猜测挥去,认定只可能是同名,且或许她记忆有误,那记录毕沧为上古凶龙的书籍未必是实史,而是某种人间传说的话本。
毕沧吐不干净嘴里的蒲公英,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沈清,对上沈清目光的刹那他朝她走了过来。
沈清很想装作不认识他,无奈人已经走到跟前,甚至曲腿弯腰将脸凑到她眼前,伸着沾满蒲公英的舌尖对着她……沈清只好替他摘掉蒲公英的种子,顺便压低声音问他:“你为何要吃花?”
“是花吗?”
毕沧眨眼,也学她压低声音道:“我看它圆圆的,像内丹啊。”
沈清:“……”
便是某种生灵的内丹,那也不是随口胡吃的东西啊!
拍着毕沧的胳膊让他站直,沈清再朝见月看去一眼,小和尚与她对上目光的那一刹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般转了半身……沈清扶额,毕沧是个傻子的事大约是藏不住了。
三人出了一片竹林,时值正午,再回头去看,桂蔚山的山巅于纤云中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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