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有些亮,沈清想那应当是他最初的向往,而这五十年光阴飞逝,人的心境是会变的。
苦行的途中见月不会永远都是那个二十多岁才遇懵懂的青年,所以他没有另寻山头,没有与灵感寺的创寺大师一样留在一处传扬佛法普度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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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了灵感寺。
沈清豁然开朗,她在这一瞬明白见月灵魂深处的遗憾,或许不是年少时求而不得怯懦放弃的感情。
他从未真正走出过迷惘。
“老方丈有句话说对了。”
沈清吹去手中的长春花道:“人不是孤单的,至少……不能是孤单的。”
见月不明白沈清这句话的用意。
恰时老大夫端来了药,二人的话也就此止住。
见月端着药碗规规矩矩地喝药,喝完了之后才道:“小僧方才想了想,如若赵家已有对策自救,那便由他们去,其实无需钱财买命。
赵老夫人既然已经来到灵感寺,便说明从鹤山离开潍州一路都已经打点妥当,待他们离开后这事也会渐渐平息……只是让沈施主白走一趟了。”
沈清眯着眼看他有无说违心的话,可这和尚还真做得不错,他没如空明一样满嘴谎言。
“赵家人走了之后,灵感寺怎么办?”
沈清反问。
见月有些踌躇,可还是说:“万事有因必有果,灵感寺的因果,已不在沈施主的考量之中。”
意思便是沈清是他请下山来救赵小公子的,而他的求仙本意就是救下无辜的孩童,既然赵小公子无需沈清动手去救,那沈清便可以回去继续做她的人间财神,守住仙山,等功德上门。
可的确这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见月来找沈清让她下山是因,但救赵小公子与否,却不是沈清的果。
她长叹一口气,撇嘴道:“没了你这个债主,你当我没其他债要还呢?”
见月抬眸看她,认真道:“小僧无需沈施主还债,沈施主不欠小僧什么。”
“你说了就算?”
沈清嘁了声,若算,在桂蔚山时他就能撕毁债条,而不用沈清特地赶来平桥镇了。
偏见月是她债主中的大头,若是千儿八百的,她画几道财符给了也就给了,这可是万两黄金……
“他们想走怕是短时间内也走不成了,我说过,山下守卫变多了,这是意外,但也一定给姚莹敲响了警钟,她那么聪明不会不作为,赵家的小孩儿未必真能逃脱。”
沈清起身,拍着见月的肩膀道:“你就安生地先养伤,别再吐血,否则我欠你的债也不知道要落在谁的头上。”
如若是要投胎转世,还算见月的,那沈清就更悲剧了。
谁知道他下辈子是谁?在哪儿?而这世间的鬼魂,未必都能立刻转世投胎。
就好比她吧,坚守仙山几百年,还不是半点魂与魄都没修出来?
沈清让见月乖乖在医馆里吃药,嘱咐老大夫看好他,并给了他一张符,那是传唤符,只要撕掉符纸沈清便能知晓见月有要事找她了。
安顿好见月,沈清想带上毕沧去一趟灵感寺。
这世上的确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但那是对于寻常凡人而言,沈清毕竟不是普通人。
见月愿意将自己的过去告诉沈清,无非是他认识姚莹,知道姚莹的为人,这个世道中女子嫁为人妻后便有许多不得已,她聪明懂谈条件与自保是好事。
如若姚莹与赵家的小公子都能活下来,若灵感寺也能保住,那当然再好不过。
出了医馆沈清沿着平桥镇的小路走,她眯起双眼越过平房屋顶看向几座高楼,酒楼客栈中没有姚家的那一栋,听平桥镇的人说姚莹的兄弟中举后又考得不错,留在京里做官了,小镇里的酒楼自然也就不必再开,早已转手,改了店名换了装潢。
白衣苍狗,物是人非,皆如是。
沈清有保住姚莹与赵小公子的办法,也能助他们离开。
灵感寺的和尚冠冕堂皇她很不喜欢,能越过和尚直接与姚莹交谈那便更好,沈清还有数道化形符,想要瞒过那些官兵的眼睛也不算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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