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要清高地怀念她,那个死去的女人,我所不相像的女人,直至孤独。
我就如愿地给您孤独。
父亲轻声吩咐将鲈鱼换到我这边,晴游的神情一直绷紧,我看得出。
虽然在旁人眼中他依旧悠然。
我想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鱼盘被放到我面前,鱼头正对准我。
失去眼珠的眼眶空空荡荡,直视我。
窗外的月光宁静苍白如昨。
我的胃翻江倒海地难过起来。
一道冰痕窜上背心,那样惨厉的冷。
我猛然扔下汤匙。
那一刻我只想跳下椅子迅速逃开。
晴游的手在桌下紧紧扣住我的腰。
他垂着头不做声,手臂用力迫我坐好。
按着我,逼迫我正视面前的惊恐。
他慢慢拉住我的手,手指冰凉轻柔,在我掌心轻轻划动。
像一道符,压镇着我,安抚着我。
他一言不发。
我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切,强迫自己压下那阵冲出去狠狠呕吐的冲动。
我慢慢喝着自己的汤,手指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握紧银匙时,苍白娇小的脸孔甚至可以绽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可以感觉到父亲的目光一刻不曾离开我们。
那样沉静直接的注视。
银匙的边缘已经被刻意打磨得出奇纤薄,剜进眼眶时甚至没有半点声响。
玫欢的眼珠是蓝中混着碧色,并不像我的母亲。
她究竟哪里像她呢。
是这秀丽的鼻子,剪秋萝色的丰润面颊,还是樱桃般的嘴唇。
无论哪里,都已经不复存在。
并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到底哪里像我的母亲?
月光明亮,这一夜,还很长。
我还有很多时间来慢慢思考这个纠缠的问题。
终于结束那漫长似乎永无止境的晚餐。
晴游若无其事地拉起我,对父亲行了礼,然后回房。
离开餐厅他便抱起我,太了解我了,我已经虚弱无力得只想瘫倒。
这一餐饭,简直像是用我的余生在品尝。
最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