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
白崇彦苦笑。
李含章就是那种学生党键盘侠,聊起军事一腔热血,而且似乎还研究过阵图,真打起仗来恐怕跟朱铭一个样。
这厮满嘴酒话,扯完西夏,又谈辽国,恨不能亲自收复燕云。
白崇彦对打仗不感兴趣,主动转移话题,问道:“大郎既熟读经典,可曾研习史书?”
朱铭嚼着肉脯回答:“《史记》通读过,其余史书,仅随便翻翻。”
“可如‘公私’二字,对《史记》别有心裁?”
白崇彦考教道。
朱铭说:“略有心得。”
白崇彦兴致勃勃道:“不妨道来佐酒。”
朱铭说:“楚霸王的本纪,与汉高祖的本纪,太史公有些地方写得自相矛盾。”
听闻此言,李含章也问:“哪里矛盾了?”
朱铭咽下嘴里的肉食,娓娓道来:“且说彭城之战。
刘邦先是西撤至下邑,接着又往南,在濉水与灵璧间与项羽交战。
继而与吕泽合兵,最后撤到荥阳。”
说着,朱铭用手指蘸茶水,在石桌上画起来:“这是彭城,沛县在北边,下邑在西边,灵璧在南边。
太史公在项羽本纪里记载,刘邦只带数十骑遁逃,亲自回沛县寻找家人,寻到两个儿子。
中途为了逃跑,把两子数次推下车。
这逃跑的方向不对啊,不但不对,而且完全反了。
刘邦往北边跑,想带兵撤往下邑,必须穿过或绕过项羽的大军。”
白崇彦和李含章二人,闻言皆认真思索起来。
朱铭继续说道:“而高祖本纪里的记载,刘邦并没有回沛县,是在撤军至下邑时,才派人回沛县寻找家人,且只找到了儿子刘盈。
既然只寻得一子,又哪来的数次推两个儿子下车?”
“好像……真是如此。”
李含章猛然酒醒,此刻只想回去仔细翻阅《史记》。
朱铭又把一个果脯塞嘴里,边嚼边说:“即便刘邦真回了沛县,两个孩子能有多重,用得着数次推下车吗?更何况追兵在后,刘邦几次把儿子推下车,夏侯婴几次把孩子抱回来。
这得耽误多少时间?刘邦又不是傻子!
逃命之时,马车必然飞驰,两个孩子被推下去几次,就算不摔死,也早给摔残了!”
“哈哈,然也!”
白崇彦拍手赞道。
李含章此刻心悦诚服,拱手说:“贤弟真乃大才,太史公亦不能诓也!”
白崇彦举杯道:“得此妙论,当浮三大白。”
“饮了!”
李含章亲自斟酒。
就在众人举杯之时,忽听有人喊道:“李二郎,白三郎,俺来了!”
李含章扭头一看,顿觉脑壳生疼,嘀咕道:“怎又是这胖子?到哪里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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