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倒也没打扰他，只是围着一堆藏品看了又看。
她在内心默默惊叹，这些收藏，以假乱真，简直可以拿去给相关专业的学生开课了。
看墙角那尊高约半米的木雕佛像，面容慈祥，双眼低垂，似乎在默默地注视着世间的苦难。
佛像的衣纹刻画得极为精细，每一道褶皱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随风飘动。
佛像的底座雕刻着莲花图案，莲花瓣层层叠叠，宛如真实的莲花在水面上盛开。
雕工上看确实不错，很明显这尊释迦摩尼坐像是仿照了典型的汉传宫廷造像风格。
可惜脸部轮廓不够圆润饱满，神情缺了些沉稳庄严，让莫林看出了破绽。
还有一把木梳，梳齿细长而均匀，梳背花纹精美，手柄处则刻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羽毛纹理清晰可见。
显示出极高的工艺水平是不假，但这压根就不是宫廷制式，而是明清时期民间的款式。
但自元朝开始，统治者就对龙凤图案进行了垄断，不准常人穿用有龙凤图案的服装、物品，亦禁止销售。
违者除物品被没收外，还要把犯禁之人拘捕严惩——以此可见，明清时期的民间匠人也没那个胆子敢在梳子上刻个凤凰，这梳子的来由自然也就露馅了。
还有那个笔筒、那个墨盒、那个木版年画……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反倒是那个黑色漆盒，虽然盒盖上有明显的残损、开裂，但倒是个真东西，不过价值也不算高。
见莫林的目光落在书房那个唯一的真品上，卖家抹了抹泪，打开了话匣子。
「相信你也看到了，这里收藏虽然多，但里面的真品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
「但其实，这些收藏不是我的，是我父亲的。
」
说到这里，男人脸上的泪更是汹涌，莫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那你父亲现在？」
「已经去世了，就在不久之前。
」男人的神情中混合着愧疚和痛苦。
「我父亲爱好这些玩意儿，时不时就要上几次当。
所以他虽然收入挺高，一直也没什么积蓄。
」
「这么多年，他也偶尔有一两次没走眼的时候，反而让他对自己的眼力更有信心，投入更多。
」
「偏偏我母亲一直没阻拦过他，说人哪能没点爱好，生活就这么磕磕绊绊过来了。
」
「我以前总是抱怨，说以我们家这收入条件，都好好为孩子打算，提供更好的生活。
但在我这里，什么都得靠自己奋斗，什么条件都比不上同龄人。
」
「是我母亲劝说了我。
」男人捂住了脸，又泪水从指缝渗出，「渐渐地我也习惯了，就把这个只当作我父亲的爱好——但我母亲在我刚工作不久时，查出了癌症。
」
「那时候我父亲刚买了一个摆件不久，家里又没什么钱了。
而我又是刚参加工作，更是一穷二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