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事,以至于眼下后悔莫及,捶胸顿足。
“你说,万一圣上以为我是个恃才傲物自命不凡的混蛋,该如何是好?”
转着杯中的上好杜康,范臻翘着腿,仰望头顶弯弯的上弦月一筹莫展。
壬遐龄托腮凝视他,那纳罕的神情,就像他的鼻子上突然开出了喇叭花:“瞎说什么呢?”
范臻闻言一喜:“怎么?你也觉得我并不是……”
“难道你竟不是个恃才傲物自命不凡的混蛋?”
壬遐龄适时补上后半句,伸手捧住他的脸,左右审视,夸张道,“不可能啊,这分明是一张恃才傲物自命不凡的嘴脸,我不会看错。”
范臻在他掌心中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爪子:“多损呐你!
拿刀来,我要与你割袍断交!”
“好,今日与君相绝,我们明日再做朋友。”
壬遐龄笑嘻嘻斟满自己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于院中纳凉的竹榻上躺倒,抚膺叹道,“我原以为你此生只会做个闲散贵公子,这般赏月酌酒也罢,亦或煮雪烹茶,泼墨清谈,再不济,采菊东篱,扛锄躬耕,总归是个轻松自在的活法。
没成想到头来,仍是要入那腌臜朝堂,争些无趣之事。
范大啊范大,你这辈子算完咯!”
“此间多的是不得已。”
范臻放下酒杯,亦长叹,转眸细觑他,“嘿,你以为你便逃得掉这黄金锁富贵笼?”
“若真心实意地想逃,自然能生出许多法子。”
壬遐龄淡淡道,“只怕你已被人迷了心窍,存心找些无可奈何来自诓。”
范臻默然,脑海中似有一抹明艳身影掠过,许是酒意上头,他连忙摇晃脑袋,冷声告诫:“慎言慎言。”
壬遐龄审视他,半晌,笑了,他因素喜听戏,各家戏文信手拈来,当下清咳两声,掐嗓唱道:“说什么斜阳共荡秋千架,说什么一分明月两泛仙槎。
堪不破月障花魔,囚不住心猿意马……”
直讽得范臻苦笑连连,作揖讨饶。
“爷今儿贵脚踏贱地,又跟我讨什么饶来?”
王府内,恭王妃谢锦云正对镜描补晚妆。
自那日宜春池落水以致小产后,她整个人便像是被什么妖怪一下子吸干了精气,身虚体弱,脸色蜡黄。
她又素来恃强羞说病,为免教人看了笑话,不得不比平时更注意妆容打扮。
铜镜中映出的男人依旧是那副衣冠济楚的模样,失去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对他而言显然算不得什么打击。
“连日在外交游,前不久刚帮着户部的连大人将外地的老母亲接进京,昨儿又被工部大员拉着饮酒,也就今日端午才勉强挣出一些空闲来,还得陪驾争渡楼,真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雍峤上前,将一个金锁漆盒轻轻置于镜奁,双手拢上妻子日渐嶙峋的双肩,拇指缓缓剐蹭那突起的锁骨,温柔道,“为夫知道这些时怠慢了娘子,特来请罪。”
“哼,惯会花言巧语,嘴上说得好听,从来不见你多陪上我哪怕片刻功夫。”
谢锦云赌气推开他,起身坐上榻,一时抱怨王府里诸事不称她心意,一时又絮叨起她某位闺中密友与其夫婿如何如胶似漆恩爱缱绻,满腹牢骚宣泄出来,直听得雍峤如坐针毡。
勉强延捱了半柱香,终于按捺不住胸腹内水涨船高的烦躁,强笑着打断:“恰好门上递了消息,岳母近日似乎颇为想念,又捎了不少你爱吃的干果来。
你也是,若实在在府上待得不适意,不如回娘家待些时日,也好转换一下心情,于你身子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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