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来,雍盛也不去。
两下里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冷战起来,直捱到千秋节当日。
第44章
因夜里下过一场雨,祛除了部分暑气,转过天来便不再那般溽热难当,只是那股子带着雨腥气的阴潮仿佛湿了的厚纱,黏糊糊裹在肌肤上,行动间闷得人透不过气。
卯时正,皇后绝早起身,三钗头冠,赐六宫簪花,领诸宫人先至慈宁宫外殿等候,待圣驾到后一同进殿上寿。
太后今日格外欢喜,早膳额外多用了一碗杂菜羹。
至吉时,帝后亲扶太后上辇,同往文德殿接受诸卿百官拜表称贺,再移驾大庆殿宴饮。
如此马不停蹄地折腾,待君臣相继落座,雍盛已被层叠朝服捂了一身汗,内衫尽湿,口中焦渴。
刚想索口水喝,一记杖鼓声砸响,殿外山楼上,教坊乐人效百禽和鸣,声势浩大,勃勃然如鸾凤翔集。
雍盛整理衣冠,下至中廷,北向再拜,念祝词曰:“臣闻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
伏惟圣后,恭俭不争,夙彰懿德,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敢不以天下养乎?当此诞毓之辰,山川贡瑞,日月增华,恭祝圣母太后寿同天永,德与日新。”
圣音一落,群臣叩首:“恭贺太后寿同天永,德与日新。”
太后自帘后赐寿酒曰:“备见圣孝,天祐皇家。”
皇帝饮毕,笙箫齐鸣,教坊奏起《福寿永康宁》的引子。
开了筵,便是舞乐、鼓板、百戏、杂剧,看盏每次举起长袖唱令,就是一轮斟酒。
饮一盏,这厢就唱一段,舞一段,那厢就乐一段,祝一段,教坊诸部使出浑身解数轮番献艺,百官绞尽无数脑汁念诗作词说吉利话讨彩头。
六七盏后,雍盛喝下的酒已有点上头,眼神也稍显迷离,看着眼前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场景,恍惚间竟有前世除夕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春节联欢晚会之感。
旁人家每年怎么过除夕他不知道,他家总是很热闹的。
父母要招呼一大堆亲戚,妹妹要跟同龄的孩子放烟花守岁,他呢,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春晚。
倒也不是因为春晚好看,更不是因为爱看,只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不合群。
不合时宜。
外热内冷。
孤僻。
雍盛想起周围人曾对他作出的评价。
可能他只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再冷眼旁观别人的热闹。
对很多人而言,融入群体很简单,享受孤独是一件难事。
就像很多人容易对美好的人或事物上瘾,难以彻头彻尾保持清醒。
但对他来说,却是反过来的。
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质,他天生不会沉迷什么,也不会被什么东西长久吸引,更不会因沉迷而失去理智。
对于热闹、繁华、诱惑,他甚至不用花力气去刻意抵制,承认、包容,再微笑着接纳就好,因为他知道,他从来不会被这些东西真的打动,这些东西也从来不会真正改变他。
既如此,那他作出强硬的姿态拒绝给谁看呢?又作出癫狂的样子热切给谁看呢?
从来抓不住,何必浪费情绪?
正借着一丝酒意漫无边际地乱想,殿上舞旋色致颂词,引导妙龄舞伎入场。
共约三十人,皆梳仙人髻,服销金银绣鸦霞之色,手执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