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了一瞬,叶流州与他四目相对,不自觉地词钝意虚,觉得不能久留,顾不得床下的那盒桃花酥,他边向外走去,边随意找了由头道“没事转转。”
正一脚迈出门槛,和他擦肩而过的许延忽然出声道“等等。”
叶流州定在原地。
许延背对着他将卷堆放在案上整理,头也不抬地道“你缚眼的布带呢”
“周垣上午说要换药,这几日可以不用戴了。”
“还有,你鼻子上沾有面粉,身上还有酒味,是去厨房了”
叶流州没想到许延仅凭一眼就出来了,伸手一抹鼻尖,果然有白色的面粉。
接着许延转过身,视线扫了一圈屋子,“走那么快,你做什么坏事了”
叶流州觉得那盒难以下咽的桃花酥马上就要被暴露了,不等对方发现后当面指认,他飞快地说“你想太多了,我可什么都没做,阿仲找我有事,先行一步。”
他朝许延露齿一笑,便箭步一溜烟消失在门外。
许延着他跑没影了,露出一丝好笑的意味,回身继续收拾卷。
夏日炎天暑月,蝉鸣此起彼伏,热浪蒸得四下模糊,曛得人汗流浃背。
阳光好似融金尽铺于地,院里地面的温度只怕和熔浆并无区别,踏上去都唯恐烫出一脚泡来。
幸而有半院覆着树影,阿仲搬出案几,坐在翠竹底下在纸上描画,周垣整理着箩筐里的药材,抖出沉积的渣滓,时不时和阿仲搭上几句话。
他们不远处的树荫底下置了张藤椅,上面躺了个人,一脚架在腿上,一脚搁在盛满了冰水的木盆里,裤脚挽起来,露出的皮肤似那霜雪一般,透着股凉气。
叶流州一身长衫,脑袋枕在藤椅上,正握着阿仲的卷翻,另一只手细细长长的五指张开,捧着一碗冒冷气的酸梅汤,微微摇晃,可以听见冰块碰壁的声响。
“阿仲,你上的小鸡啄米画得不错。”
他喝了一口汤,牙齿咬着碗边,染着汁水的唇角向上一弯,“读时想着丹青,以后是想要考取功名呢,还是想要做一名画师”
阿仲听了放下狼毫,跑了过来,凑近往上一,挠了挠头赧然道“是以前画的,我都忘了。”
周垣笑道“咱们阿仲这么聪明,读丹青两者兼修。”
“我喜欢丹青。”
阿仲道“不过,读当官以后就能去京城任职吗”
叶流州道“那要是什么官了,外放的地方官员乃是多数,能留守在京多是世家贵族所出子弟,其中以当朝首辅季氏为最,次有穆骞将军把控的三大营,不过咱们大昭重文轻武,武官说话不大管用。”
“况且,季家也已经在插手京城防务,那北镇抚司指挥使程裴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对阿仲道,“你要是想留在京城,可以先去世家做门生,就算成不了大事,也能进宫里来当个宫廷画师。”
周垣停了动作,似笑非笑地着他“你倒是清楚朝堂的事。”
叶流州把盖在脸上,“茶肆里听来的。”
“宫廷画师”
阿仲他要睡觉,摇着他的手臂问,“能见到皇上吗是不是可以给皇上画像”
几人正闲聊着,廊下传来脚步声,叶流州听着阿仲的话露出笑意,刚把向上一移,忽然感觉有阴影倾覆,遮住了他脸上的光斑,他的手被人拉住。
受惊一晃,酸梅汤却稳稳当当半点没撒。
遮着叶流州面容的卷落了地,从一点尖尖的下巴,到眼到眉,线条全都展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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