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最后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湖畔亭的阿忘、跌倒在雪中的阿忘。
他藏在角落里看到她跌倒在雪中,不肯站起来,任凭大雪淹没。
那跪在一旁的丫鬟束手无策。
她想要死亡,她的无助与决绝那样清晰地展露在姜逢枝眼前,一种冰冷的渴望紧紧攫住了他的视线、他的心绪。
他差一点踏出那步,从隐蔽的角落里走出去,走近她。
然而这一切被束元洲打断。
君家小姐被那位大夫抱了起来。
束元洲抱着阿忘缓慢而坚定地往回走,姜逢枝不得不退避到阴影更深处。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燕雪急切地需要他的回答。
“当然,”
姜逢枝低声道,“我会给小雪承诺的一切。
别怕,不用怕。”
他回抱住燕雪,将那些不可言说的心绪埋藏进心底更深处。
小雪是他的责任,他发誓要好好保护的人。
他见证她从一个孩童长大到如今模样,即使遭受了烈火的苦难,即使丑陋得让人惧怕,他也不该嫌弃她。
她只是害怕,像她说的那样害怕,像一条无助的水鬼,只能抓个垫背的才能回到世间。
他是她的帮手,如果她有罪,那他也绝不无辜。
姜逢枝压下复杂难言的思绪,安慰好燕雪的情绪后,寻时机送她出了君宅。
随后他本该回到仆人的房中,却不知为何又偷溜进了阿忘的闺房。
阿忘仍沉睡着,并不知几步之外有人长时间地凝视着她。
他知道她的名字,君忘忧,忘忧。
忘忧并非无忧,算不上多么吉祥,和这具生来病弱的躯体一样,虽足够美丽却难掩病痛折磨。
姜逢枝心里蓦然生出一股怜惜,或许这怜惜在见君小姐第一面时已经萌生。
他明面上是她的仆人,背地里却谋划着她的皮囊,期待着她的死亡。
姜逢枝察觉出自身的卑劣,且放任着自己卑劣的视线。
他发现难以挪开望向她的目光,哪怕她乌发散乱,有一缕沾在嘴边,姜逢枝也不觉得这样的君小姐有任何的狼狈可言。
她天然的脆弱与缭乱,似蛛网般裹住了姜逢枝的视线。
姜逢枝艰难地斩断蛛丝,还试图捉住吐丝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