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院的前几天,苏慕嘉在易攸宁的满江楼和宋翰吃过一顿酒。
宋翰在都察院里待了半年多,其实做了不少事情。
他借着南家的势假意与谢兴良交好,背地里却一直在无声无息的搜集谢兴良多年以来所察错案、徇私舞弊与收受贿赂的证据。
宋翰把那些东西都交到苏慕嘉手上的时候,还说了句,“陛下对你似乎很不一般。”
他向来心细,所以总会察觉到旁人一般都注意不到的东西。
在他看来,陛下与苏慕嘉比之寻常君臣之间,好像又多了那么点不同。
“宋大人从前不是最懂如何独善其身,不沾是非的吗?”
苏慕嘉语气如常,玩笑般道,“怎么现在也喜欢管起闲事了?”
宋翰自觉失言,于是也不再多说。
离开的时候他转身对苏慕嘉说,“我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护我家中妻女,我那时话说的有些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看来宋大人还是没看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过是怕你因为别的什么误事罢了。”
苏慕嘉撑着下颔看着人轻笑道,“我既知道了你的软肋,若哪一日你挡了我的路,我会杀了她们也不一定。”
宋翰:“苏大人言重了,你如今权势煊赫,我巴结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蠢到与你作对。”
苏慕嘉手上的证据确凿,谢兴良的诸般罪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没人能救的了他,李祁要整顿朝廷,铲除异己,现在朝中正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时候,就算是他背后的谢家权衡之后也不会插手,他是谢家的弃子。
苏慕嘉第二次入司狱,同样的地方,受刑的人成了谢兴良,坐在那里的人成了苏慕嘉。
谢兴良从来没有将苏慕嘉放在眼里过,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这样一个无所依靠,不过弱冠之年的品官罢了,就算一时得势又如何,难不成还真能翻出天不成?
明明这人昨日还只是自己脚下随意就能踩死的一只蝼蚁,可眼下位置倾倒,被踩在脚底的却成了他自己。
他手上亡魂无数,见过人的死法何止千百种,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天子脚下,世家嫡出,品官上阶,他这辈子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风光无限,荣华不尽。
若说这世上人各有命,那他就是那天生的好命。
可像他这样的人,现在却要在一个卑贱的下等人面前引颈受戮。
凭什么?
世道究竟何时变得如此荒唐?
“御史大人也为官数十年了,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
苏慕嘉手臂搭在太师椅上,姿态懒散,似乎是看出了谢兴良的困惑,笑着抬眸道,“这朝廷的险恶是吃人的,谁也逃不掉。”
任他天大的尊贵,死了也不过一滩烂泥而已。
谢兴良想起从前死在自己手下的一张张脸,他们中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哀声求饶,丑态百出,似人非人。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落到和那些人同样的境地,人站在笼外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是人,里面的都是牲畜,所以哪怕将其开肠破肚也只会觉得本该如此,何谈怜悯。
可当自己被关进笼子里的时候又会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曾经开肠破肚的那些都并非牲畜,而是和他一样活生生的人。
“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怨,若是记恨司狱那夜我对你用刑,你大可一分一毫都还回来,我绝无二话。”
谢兴良还不想死,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在这地牢里。
可他人上人做惯了,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也说不出求饶乞怜的话,威逼利诱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秉性,他越说越快,道,“自古宠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若杀了我,就是跟整个谢家结仇。
今日陛下需要你,你自是权势滔天,不用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君心难测,难说不会明日就忌惮厌弃于你,倚仗这点宠信又能得几时好?你需要一个靠山,只要你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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