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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与其在今后的日子受尽折磨,倒不如自行了断,早早地脱离苦海。
她轻轻笑道:“哪怕你今日不来与我说明,我也已经决定要这么做。”
她的视线瞟向那一角方桌,玉言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条细细长长的白绫,崭新而且光洁,像初生女子柔润的肌肤。
“可是在我离去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温柔嘉定定地看着她。
玉言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死了,父亲下令杖杀,尸身扔到了乱葬岗里。”
“是我牵累了他。”
温柔嘉苦笑。
“不存在牵累,他既然决定与您私逃,就应该预料到失败后可能会有的后果,这也是命中注定。”
玉言的神色固若坚冰,“不过我倒是想知道,那个人是否真的那么好,值得您为他放弃一切,远走高飞?”
“他并不一定十分好,然而他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一个人,人总得抓住点什么才能活下去。”
温柔嘉的眼色渐渐朦胧,陷入到柔和的回忆中,“他是我温家的仆人,从小伴着我长大,什么事都听从我的吩咐。
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我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感,我只知道,没有他,我绝不会活得快乐。
自然了,小姐和仆人是不能搅合在一起的,一旦我俩长大,就得各奔东西。
为着这个,我总是盼着不要长大,然而人怎么能不长大呢?
“我十五岁那年,大老爷的前头夫人去世了,家里人便想着将我送去金府。
我原是家中一个卑微的庶女,我娘又是丫鬟出身,照他们看来,做续弦对我都是高攀。
他们问我的意见,可我能有什么意见?还不是只能同意!
就这样,我来到这里,成为温夫人。
大老爷脾气虽然暴躁了点,也不算是坏人,前头夫人不争气,没留下子嗣,他便盼着我能为他生一个儿子。
我一开始也不中用,日日请医问药,过得三五年,好容易得了个儿子,以为从此苦尽甘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我那口子又得病去了。
人人都劝我,说我好歹有个儿子指望,我也这样想,可结果呢?他也没能陪在我身边,老天爷为什么总喜欢作弄我!”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乌沉沉的眼仁陷在绵白的眼球中,有一种黑白分明的恐怖。
“那段日子我真觉得自己像个死人,整日困在这寂寂无人的致远堂中,如同身在坟墓。
还是老夫人可怜我,劝我回温府散散心。
温府不算个好地方,但到底是我从小待到大的地方,况且……我私心也想着能见那人一面,一面就好。
不为别的,只为找回一点儿时快乐的回忆。
我如愿了,我见到了他,他还和从前一样,温柔地看着我,愿意为我做一切的事。
从那时起我就陷进去了,我的心本来泡在一潭死水里,是他把它捞出来。
我只想找个伴——我实在太孤单,太想找个人说说话,若我说我与他只是密友,并非为了苟且,你相信吗?”
她忽然问道。
☆、侍药
玉言不说话,只静静望着她。
“是啊,谁都不会相信的,连我自己有时也不相信。”
温柔嘉轻轻笑起来,“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全不管那是不是所谓的真相。
不,我并不冤枉,我的确不贞,可是我心安理得。
当他冒着重重危险来到我这致远堂,只为了给我送一束花,那时我的心就已经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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